夕阳的余晖被灰雾吞噬时，第三域城的东城墙已经塌了大半。黑色的灵潮顺着缺口往里涌，畸变生物的嘶吼声混着平民的哭喊声，在城墙上空织成一张绝望的网。沈砚秋站在城墙的制高点，手里的镇灵佩泛着淡淡的红光，将周围的阴邪气息驱散了几分 —— 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灵潮的规模远超想象，仅凭他一人的活绣之力，根本挡不住。
“沈兄弟！南城墙快撑不住了！畸变生物里混着‘戏魂畸变体’，普通灵力伤不到它们！” 阿武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黄昏社的兄弟已经伤亡过半，再没人支援，南城墙就要破了！”
沈砚秋握紧通讯器，目光扫过下方 —— 林惊鹊正带着审判庭的修士在西城墙布防，她将兵神道的符文刻在城墙上，形成一道临时的灵力屏障，可屏障已经布满裂痕，随时可能碎裂；苏轻晚在北城墙的临时医帐里忙碌，她的白褂上沾满了血，却依旧没停下手里的医魂针，每一针下去，就能从伤员体内逼出一缕黑色的灵潮毒素。
“阿武，你再撑十分钟！” 沈砚秋对着通讯器喊道，“我带着镇灵佩去南城墙，用清灵之火驱散戏魂畸变体！林尉官，西城墙的屏障能撑多久？”
“最多五分钟！” 林惊鹊的声音带着疲惫，“守序派的残余修士还在捣乱，他们偷偷破坏了几处符文，屏障已经不稳定了！”
沈砚秋心里一沉 —— 内忧外患，这是最棘手的局面。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蟒袍，盘金绣的龙纹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焦虑，微微发烫。他突然想起红姨之前给的 “灵丝”，还有祖父秘录里记载的 “苏绣阵纹”—— 用灵丝绣制临时的聚灵阵，能将分散的灵力汇聚起来，或许能暂时加固防线。
“林尉官，你让修士们收集周围的灵植，越多越好！” 沈砚秋一边往南城墙跑，一边对着通讯器说，“我用灵丝绣聚灵阵，你负责将灵植的灵力注入阵中，能撑多久算多久！苏姑娘，北城墙的伤员要是稳定了，麻烦你去南城墙帮忙 —— 戏魂畸变体需要医神道的清灵之力压制！”
“收到！” 林惊鹊和苏轻晚的声音同时传来，没有丝毫犹豫。
沈砚秋跑到南城墙时，这里已经成了一片战场。黄昏社的修士们举着灵力刀，和畸变体厮杀在一起，地上躺着不少尸体，有的是修士，有的是平民。阿武正被一头三米高的戏魂畸变体缠住 —— 这头畸变体的身上裹着残破的花脸戏服，脸上的脸谱裂成两半，露出里面泛着绿光的眼睛，它的爪子上沾着黑色的灵潮毒素，每一次挥爪，都能撕裂空气，留下一道阴邪的气息。
“阿武，小心！” 沈砚秋大喊着，从怀里掏出灵丝，指尖凝聚起活绣之力。灵丝在空中织成一张细密的网，他将镇灵佩按在网中央，红光顺着灵丝蔓延，瞬间织成一道 “清灵网”，朝着戏魂畸变体罩去。
畸变体察觉到危险，想要躲闪，可苏轻晚已经赶到，她从医箱里掏出一把医魂针，指尖凝聚起淡绿色的灵力，将针甩向畸变体的关节：“医神道?锁魂针！暂时封它的戏魂！”
银针刺入畸变体的身体，淡绿色的灵力顺着针尾蔓延，畸变体的动作瞬间僵住。沈砚秋抓住机会，操控清灵网收紧，红光将畸变体裹成一团，里面传来凄厉的嘶吼声 —— 那是被封印在畸变体里的戏魂，在清灵之力的作用下，正一点点被净化。
“快！用灵植注入灵力！” 沈砚秋对着周围的修士喊道。几个幸存的黄昏社修士立刻将收集来的灵植放在清灵网旁边，林惊鹊也带着人从西城墙赶来，她将兵神道的灵力注入灵植，灵植的枝叶瞬间发光，灵力顺着灵丝涌入清灵网，红光变得更盛。
“砰！”
清灵网突然炸开，红光将周围的畸变体都笼罩在内，黑色的灵潮毒素在红光里滋滋作响，很快就消散了。那只戏魂畸变体也化为飞灰，只留下一枚小小的戏魂碎片 —— 这是被净化后的戏魂，已经失去了阴邪之气，泛着淡淡的白光。
“这是…… 纯净戏魂？” 苏轻晚捡起碎片，惊讶地看着它，“医书里说，纯净戏魂能强化镇灵佩的封印之力，要是能收集足够多的纯净戏魂，说不定能彻底封印戏神本体！”
沈砚秋眼睛亮了 —— 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他将纯净戏魂按在镇灵佩上，佩身的红光果然亮了几分，周围的灵潮气息也弱了些。“阿武，你带着兄弟们收集纯净戏魂，越多越好！” 他对着阿武说，“林尉官，你继续加固西城墙，我去北城墙看看伤员，顺便帮苏姑娘搭把手！”
几人分工明确，混乱的战局终于有了一丝转机。沈砚秋赶到北城墙的医帐时，苏轻晚正跪在一个重伤的平民身边，手里的医魂针悬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 —— 平民的体内缠着一缕极浓的戏魂毒素，已经侵入心脉，稍有不慎，就会让毒素扩散。
“我来帮你。” 沈砚秋蹲下身，将镇灵佩贴在平民的胸口，红光顺着佩身涌入平民体内，将毒素暂时压制住，“你用医魂针引导毒素，我用活绣之力将它逼出来，我们配合着来。”
苏轻晚点头，指尖的灵力凝聚到极致，医魂针稳稳地刺入平民的心脉穴位。淡绿色的灵力顺着针尾游走，将毒素一点点往体外引，沈砚秋则操控活绣的金线，在平民的皮肤下游走，像一双无形的手，将毒素牢牢裹住。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缕毒素被逼出体外，平民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苏轻晚瘫坐在地上，擦了擦额角的汗，看着沈砚秋手里的镇灵佩，轻声说：“刚才医帐外的修士说，东边的灵潮气息最浓，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边召唤灵潮 —— 说不定，那就是灵潮眼，戏神本体的藏身之地。”
沈砚秋心里一动，拿出通讯器联系避世老人 —— 老人之前说过，灵潮眼是灵潮的源头，也是戏神本体的力量核心，只要摧毁灵潮眼，就能暂时削弱本体的力量。“老人家，您能确定灵潮眼的位置吗？”
通讯器里传来老人的咳嗽声，还有灵力碰撞的声响：“我在东城墙外探查过，灵潮眼应该在‘黑风谷旧址’的方向！那里的灵潮气息最纯，而且…… 我感应到了戏神本体的气息，比顾寒江融合的残魂强百倍！”
“黑风谷旧址？” 沈砚秋皱起眉头 —— 那里是他和林惊鹊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也是鸣凤戏楼的所在地，没想到会是灵潮眼的位置。他突然想起鸣凤戏楼的后台暗格，祖父当年藏在那里的蟒袍绣片，似乎早就预示着这里的特殊。
“沈兄弟，不好了！” 林惊鹊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西城墙的屏障碎了！灵潮里出现了‘戏神投影’，是本体的分身，普通攻击根本伤不到它！”
沈砚秋心里一沉，立刻朝着西城墙跑。刚跑到半路，就看到一道巨大的黑影从灵潮里升起 —— 那是戏神本体的投影，穿着完整的黑色蟒袍，脸上戴着一张纯白的脸谱，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长枪，枪身上缠绕着无数戏魂的虚影，每一次挥舞，都能掀起一阵黑色的灵潮，将周围的修士掀飞。
“沈砚秋！” 戏神投影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回响，像是从地狱里传来，“你以为毁掉顾寒江就能阻止我？他不过是我放出去的诱饵，目的就是让你激活镇灵佩 —— 这枚玉佩，本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投影举起长枪，朝着沈砚秋的方向刺来。黑色的枪芒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沈砚秋甚至能看到枪芒里无数戏魂的挣扎 —— 那是灵潮倒灌以来，所有被吞噬的人类戏魂，此刻都成了本体的武器。
“活绣?镇灵！” 沈砚秋将所有的灵力注入镇灵佩，佩身的红光暴涨，盘金绣的龙纹从蟒袍上飞出来，在空中化作一条金色的巨龙，朝着枪芒撞去。金光与黑光碰撞的瞬间，整个域城都在颤抖，东城墙的缺口再次扩大，更多的畸变生物涌了进来。
“没用的！” 戏神投影冷笑，“你的力量，本就是我赋予的！镇灵佩是我的一部分，活绣是我散落的戏魂所化，你不过是我掌中的戏子，怎么可能赢我？”
巨龙的金光开始褪色，黑色的枪芒一点点逼近。沈砚秋的嘴角溢出鲜血，镇灵佩的红光也开始闪烁，显然快要撑不住了。林惊鹊、苏轻晚和阿武也冲了过来，将所有的灵力注入巨龙，可依旧挡不住枪芒的推进。
“放弃吧！” 戏神投影的声音带着诱惑，“只要你将镇灵佩还给我，我可以让你成为新的‘顾寒江’，和我一起掌控灵潮，永生不死！”
沈砚秋看着身边的同伴 —— 林惊鹊的手臂已经被枪芒划伤，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流，却依旧没松开握着灵力刀的手；苏轻晚的医箱已经空了，她正用自己的灵力支撑着巨龙，脸色苍白得像纸；阿武的灵力刀已经断了，他手里握着一块破碎的灵植，将最后一点灵力注入巨龙。
他想起陈满仓临终前的嘱托，想起弟弟沈砚白恢复神智时的眼神，想起祖父和祖母守护沈家、守护戏神道的初心 —— 他们守护的不是力量，不是永生，是人类文明的火种，是 “戏” 里的忠义与善良。
“我不会放弃！” 沈砚秋仰头长啸，将自己的血脉之力全部注入镇灵佩，“戏神道的宗旨是守护，不是掠夺！你不过是个被戏魂吞噬的怪物，根本不懂‘戏’的真正意义！今天，我就要用沈家的活绣，彻底封印你！”
镇灵佩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这一次的光芒不再是温和的守护，而是带着决绝的封印之力。金色的巨龙突然睁开眼睛，龙嘴里喷出一道红色的封印符文，朝着戏神投影飞去。投影的脸色终于变了，想要躲闪，却被符文牢牢锁住。
“不！这不可能！” 戏神投影嘶吼着，身体开始消散，“我会回来的！灵潮眼还在，只要灵潮眼不毁，我就能永远复活！你们永远都赢不了我！”
投影彻底消散时，灵潮的攻势也弱了几分。沈砚秋瘫坐在地上，镇灵佩的红光也暗淡下来 —— 他的血脉之力消耗过度，暂时无法再催动活绣了。林惊鹊和苏轻晚急忙围过来，一个给他包扎伤口，一个给他注入清灵灵力。
“暂时安全了……” 阿武喘着气，看着远处渐渐退去的灵潮，“可戏神本体说的灵潮眼，还在黑风谷旧址，我们该怎么办？”
沈砚秋握紧手里的镇灵佩，佩身还在微微发烫，像是在指引方向。他抬头看向黑风谷的方向，那里的灰雾比其他地方更浓，隐约能看到一道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 那是灵潮眼的气息，比刚才的投影更加强大。
“我们必须去灵潮眼。” 沈砚秋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只有毁掉灵潮眼，才能彻底阻止本体复活。但我们现在的力量不够，需要时间准备 —— 收集纯净戏魂，修复镇灵佩，联络所有还活着的戏神道修士……”
他的话还没说完，通讯器里突然传来避世老人的声音，带着震惊：“沈小掌柜！你们快来看！黑风谷旧址的方向，出现了无数戏服的虚影！像是…… 像是所有被灵潮吞噬的戏神道修士，都在往灵潮眼汇聚！”
沈砚秋猛地站起来，朝着黑风谷的方向望去 —— 果然，灰雾里飘着无数半透明的戏服虚影，有生角的长袍，有旦角的花裙，还有净角的靠旗，它们朝着灵潮眼的方向飘去，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献祭。
“这是……” 苏轻晚的眼睛湿润了，“是那些逝去的戏神道修士，他们的执念还在，想要帮我们对抗本体……”
沈砚秋看着那些虚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力量。他握紧镇灵佩，对着身边的同伴说：“我们不是孤军奋战。明天天亮，我们就出发去灵潮眼 —— 用活绣的守护，用医神道的慈悲，用兵神道的决绝，还有所有修士的执念，和本体做最后的了断！”
可他不知道，灵潮眼的深处，戏神本体已经睁开了眼睛。它看着那些飘来的戏服虚影，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 这些执念，不是助力，而是它最好的养料。只要吸收了这些戏魂，它就能彻底复活，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成为它的戏台。
夜色渐深，第三域城的灯光一盏盏亮起，修士们还在忙碌着加固防线、收集灵植、救治伤员。沈砚秋站在城墙上，手里的镇灵佩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预警 —— 灵潮眼的方向，传来一股比之前更强的气息，本体的复活，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他抬头望着星空，心里默默念着：“祖父，祖母，小白，还有所有逝去的人，明天，我会用沈家的活绣，守住你们用生命守护的一切。”
而黑风谷的鸣凤戏楼里，戏神本体的手指轻轻划过戏台的栏杆，那里刻着一行古老的字迹：“戏者，魂也；魂者，天下也。” 它轻声说：“沈砚秋，明天，我们该好好‘唱’一场了。”
一场关乎人类存亡的终极决战，即将在鸣凤戏楼的废墟上，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