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楚晏听得一头雾水。
“她害你多少次了,你还帮她脱罪?”
他皱眉看向洛锦歌,眼中满是不解。
如今洛锦歌却要主动为她求情,这让他一时捉摸不透。
“必须放啊。”
洛锦歌笑得狡猾。
“武安侯多爱面子的人?为了保住乌纱帽都能勾结敌军演败仗,要是让他知道官没了是因为自家夫人作死,你说……袁小姐回去以后,能有好果子吃吗?”
陆楚晏愣了一瞬,旋即眉眼一亮,顿时明白过来,。
“杀人不见血?夫人高明。”
他早知洛锦歌不是寻常女子。
但今日这一手,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洛锦歌歪头一笑,眼里没有半分愧疚。
“相公不会嫌我手段太狠吧?”
“怎么会。”
陆楚晏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
“你是越来越对我胃口了,真是后悔,怎么就没早点遇上你。”
两人边走边聊,压根没把袁柳儿放在眼里。
他们说的话明明白白,半点不藏着掖着。
可正是这种坦荡,让袁柳儿心底发寒。
她听清了每一个字,也明白了其中的用意。
这不是报复,这是比报复更可怕的东西。
她想冲上去撕烂洛锦歌的脸,却被牢牢制住。
那个狠毒的女人,是要让她生不如死啊!
为什么不直接砍她一刀?
反正关了这么多天,早就不指望能活着走出去了!
她恨洛锦歌入骨,可偏偏又只能朝她哀嚎。
“别走!求你们了!杀了我吧!别让我出去!别放我出去啊!洛锦歌,你这个恶婆娘,别放我出去!”
她拼命往门口爬,膝盖磨破。
周围狱卒面无表情,没有人上前扶她,也没有人看她一眼。
陆楚晏牵着洛锦歌的手,脚步沉稳地跨出刑部大牢的大门。
他的靴底踏过门槛时停顿了一瞬。
洛锦歌的手心有些凉,但他握得更紧了些。
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把那股子血腥臭气全锁在了里面。
两人相视一笑,抬头迎上外面洒下的阳光。
洛锦歌眯起眼睛,抬手遮了一下额前的光。
陆楚晏没有动,任由阳光落在脸上,暖意渗进皮肤。
空气中传来远处集市的喧闹声,还有马蹄敲击地面的节奏。
袁柳儿果然没关几天,就被放出来了。
狱卒打开囚室时看到她蜷缩在角落,已经无法站立。
她身上的伤未处理,衣物黏连在溃烂的伤口上,一动就渗出脓水。
衙役用冷水泼醒她,强行给她换上粗布衣裳。
押解的路上她几次昏厥,又被硬生生掐醒。
可与此同时,武安侯魏彬轩被连降了三级,连侯爵头衔都被削了。
圣旨是清晨传到府上的,由内廷太监亲读。
魏彬轩站在庭院中央听完,脸色铁青,一句话也没说。
府中下人全都跪在地上,头低得几乎贴到砖缝。
宣读完毕后,太监收起圣旨转身就走。
魏彬轩盯着关闭的大门看了许久,忽然一脚踹翻了门前的石狮子底座。
碎石飞溅,砸到了旁边侍立的管家额头。
他怒吼一声,命人备马,亲自赶往刑部大牢。
他知道袁柳儿会被放出来,而他必须出现在那里。
魏彬轩当场暴怒,二话不说抄起马鞭,亲自守在刑部门口,等袁柳儿出来。
路过百姓见是他,纷纷避让,不敢靠近。
有几个认出他是武安侯的老人低声议论几句,但很快就被家人拽走。
风吹乱了他的鬓发,他也没有伸手去整理。
太阳渐渐升高,汗水顺着额角滑下。
袁柳儿是被人架出来的。
两个高大的衙役一人抓一边胳膊,将她从牢门拖出。
她的双腿完全使不上力,脚掌在地上蹭着,鞋早已不见,袜子破烂不堪。
经过台阶时,她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倒,额头撞上青石板,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衙役皱了皱眉,骂了一句脏话,重新将她拽起。
她的身体摔在地上发出闷响,嘴角磕破,血混着口水流出来。
一只苍蝇立刻飞了过来,在她耳边盘旋。
她试图抬起手赶开,可手刚动一下就被反拧到背后。
衙役拿出绳索,随手打了结,根本不在乎是否会勒伤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没人上前帮忙,也没人开口求情。
陆楚晏立了战功回京,得罪了他夫人的小姐?
注定要倒大霉。
朝廷对边疆军情通报迅速。
陆楚晏率部奇袭敌营成功,斩首千余,夺回失地三城。
捷报传入京城当日,皇帝龙颜大悦,连下三道嘉奖令。
相府原本打算借袁柳儿一事压住洛锦歌,进而牵制陆楚晏势力,结果计划彻底落空。
如今陆楚晏手握兵权,又是皇室倚重之人,谁还敢轻易动他家人?
相府闭门谢客多日,袁丞相称病不出,府邸气氛压抑至极。
衙役们压根不怕她记仇,连对魏彬轩都懒得行个礼。
一名老差役抱着记录册子站在旁边,一边核对名单一边打哈欠。
年轻的差役更是毫无敬意,叼着草棍靠墙休息。
见到魏彬轩骑马到来,也只是斜瞥一眼,继续低头整理器械。
他们清楚知道,现在的风头不在魏家。
谁不知道眼下京城风向变了?
陆大将军回来了,接下来等着相府和魏府的,只有清算。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场即将到来的大变。
商贾暂停与魏府合作,门客纷纷辞行。
茶馆酒楼中,谈论此事的人越聚越多。
别说魏彬轩站这儿,就是他爹袁丞相亲自来,这些差人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年长的差役把册子合上,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慢悠悠走向岗亭。
他们看着魏彬轩站在那儿发怒的样子,眼神中没有畏惧,反而带着一丝讥讽。
其中一个年轻差役故意提高声音说:“听说昨儿夜里,魏府偷偷运了几箱东西出城。”
众人哄笑起来。
魏彬轩脸上挂不住,心里的火苗子越烧越旺。
曾经他策马入宫都不需下马行礼,如今却被一群贱役如此轻视。
他想冲进去教训他们,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一旦动手,便是罪上加罪。
他盯着躺在地上的袁柳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但他没发作,只冷冷挥了挥手,让带来的下人拿绳子把袁柳儿的手捆上,绑在他马后头。
仆人们快速上前,将她的双臂拉直,用粗糙的麻绳紧紧捆住手腕,打了个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