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联盟的秘密总部，“蜂巢”。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屏幕墙上奔流不息的数据瀑布，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像是数字化的深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机油、臭氧和速溶咖啡混合的奇特味道。
“开什么玩笑？”苏轻墨哀嚎一声，把脸埋进键盘里，发出一连串“asdfghjkl”的乱码，“这鬼东西是套娃吗？扒开一层还有一层？”
她的对面，楚肖，这位代号“衔冤者”的孤狼黑客，正双臂环胸，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讥诮。
“我早就说过，军用级的‘守望者’算法不是你那些小花招能对付的。”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熬夜过度的疲惫，“承认吧，技术宅女，没了你家队长的‘神谕’，你就是个只会修电脑的。”
“闭嘴！你个只会用蛮力的脚本小子！”苏轻墨猛地抬起头，挑染的亚麻色短发乱得像个鸟窝，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我是在思考！思考懂吗？不像你，就知道ddoS，ddoS，ddoS！你的脑子里除了洪水攻击还有别的吗？！”
“有用就行。”楚肖言简意赅。
“有用个屁！”苏轻墨指着屏幕中央那个被破解开、但又弹出了一个全新密码界面的窗口，“看到没？第二层！这玩意儿根本不是常规加密！它的输入框甚至不接受标准字符！”
楚肖终于坐直了身子，凑了过来。屏幕上的密码界面确实诡异，像一个活物。输入的脉冲信号稍有不对，整个界面就会像水母一样收缩，然后重置。
“言队给的提示呢？”楚肖问，语气难得正经了一分。
“‘魏思思的基因序列’。”苏轻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当然试了！我黑进医院系统，把她完整的基因测序报告都拖下来了！AtcG四个碱基对，我用二进制、四进制、十六进制，甚至连AScII码都试了一遍，全不对！”
“你是不是傻？”楚肖毫不客气地吐槽，“一个搞生物基因的疯子，会用这么常规的It思路加密？”
“那你行你上啊！”苏-轻墨把键盘猛地一推。
楚肖没有接茬，他盯着屏幕，眼中的黑色风暴在凝聚。半晌，他忽然开口：“你刚才说……黑进了医院系统？”
“对啊，怎么了？”
“魏思思的病，是什么？”
“一种极其罕见的线粒体遗传缺陷，会导致间歇性的神经功能紊乱……”苏轻墨下意识地回答，随即猛地一愣，一个电光石火的念头劈开了脑中的迷雾。
她和楚肖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疯狂的猜测。
“我靠！”苏轻墨尖叫一声，手指快如幻影，在键盘上敲出一片残影，“不是完整的序列！是‘缺陷’！是那段导致她生病的、独一无二的变异基因片段！”
“冷芯那个变态，她是以此为荣的！”楚肖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那不是缺陷，是她的‘签名’！”
“找到了！”苏轻墨将那段仅有三十六个碱基对的变异序列从庞大的基因报告中提取出来，用一种模拟生物电流的特殊算法，将其转化为一道独特的脉冲代码。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拆弹专家剪下最后一根引线，按下了回车。
“嗡——”
密码界面没有消失，而是像一朵盛开的黑色莲花，缓缓绽放，露出了里面唯一一个孤零零的文件夹。
文件夹的名字，让屏幕前的两人同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圣体计划”。
“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苏轻墨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打开它。”楚肖的声音冷得像冰。
没有密码。
文件夹被轻易点开，里面是冷芯完整的私人研究日志。
没有冰冷的数据和枯燥的报告，通篇都是一种炫耀和狂热到极致的口吻，像一个艺术家在展示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日志一：完美的画布。魏思思的基因缺陷，在世人眼中是悲剧，在我眼中却是神迹！它像一个天然的后门，让她的身体对基因改造的排异反应降到了理论上的零。她不是病人，她是我寻觅已久的完美画布！”
“日志七：注入‘基石’。今天，我以常规治疗为名，为她注射了第一支经过‘创世纪’优化的基因稳定剂。她睡得很安详，像个婴儿。她不知道，她的生命正在迎来一场伟大的飞升。她将成为承载所有神之基因的容器，一个活着的、行走的神龛。”
“日志三十四：艺术品。她的身体已经完成了初步改造，数据反馈完美无瑕。尉迟雍那个蠢货，只知道用动物做实验，他根本不懂，人类，才是基因技术最伟大的终极形态！这个‘圣体’，是我自己的艺术品，与他无关。”
苏轻墨和楚肖一言不发地翻看着，办公室里只剩下鼠标滚轮的咔哒声和两人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她……她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成了培养皿……”苏轻墨的声音在发抖。
楚肖没有说话，他的拳头捏得死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们点开了日志里的最后一个视频文件。
画面中，是医院特护病房。魏思思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面容恬静。
镜头外的冷芯，用一种解剖般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缓缓说道：“看到了吗？如此完美的生命形态。她的免疫系统，她的新陈代谢，她的一切，都已经被重塑，可以完美兼容我设计的任何一种基因武器。‘创死-纪计划’成功后，我就会把她，连同我的技术，一起卖给‘诺亚方舟’的最高层。她将是‘人类升华’的第一个范本，一个永恒的杰作。”
视频的最后，冷芯的脸出现在镜头前，她扶了扶眼镜，对着昏迷的魏思思露出了一个近乎痴迷的微笑。
“谢谢你，我的……圣体。”
视频播放完毕，屏幕陷入黑暗。
“啪嗒。”
一滴水珠，落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溅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苏轻墨愕然地转过头，看到楚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低着头，一言不发。但他的肩膀，却在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第二滴，第三滴……泪水，从这个为了给父亲复仇、将自己活成一匹孤狼的硬汉眼中，无声地滑落。
他哭了。
“喂……”苏轻墨一时间手足无措，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安慰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无比苍白。
“我爸……”楚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当年就是因为反对在人类身上进行基因实验，才被尉迟雍灭口的……他一直说，技术没有人性，就是魔鬼……”
他猛地抬起头，满是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复仇与悲愤混杂的火焰。
“这个魔鬼……必须被彻底清除。”
苏轻墨默默递过一包纸巾。
楚肖没有接，他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重新将目光投向屏幕，那里的火焰，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炽烈。
“继续。”他嘶哑地说，“把这个恶魔的老底，给我一滴不剩地挖出来！”
“好！”苏轻-墨重重点头，重新投入工作。
她在日志的附件里，很快发现了一个被二次加密的通讯记录备份。
“这次我来！”楚肖低吼一声，双手如风暴般敲击键盘，这一次，他不再是玩世不恭的“脚本小子”，而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猛兽，用最原始、最狂暴的算力，撕咬着那层数据壁垒。
“开了！”
不到五分钟，加密被暴力破解。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冷芯与一个代号为“领航员”的Id之间的单线联系。
【领航员：进度如何？“圣体”的数据，最高层很感兴趣。】
【冷芯：完美。随时可以交货。】
【领航员：很好。尉迟雍的‘展会’结束后，按老规矩，镜海市东港，3号码头，c-7区，集装箱404。三周后，会有人去取‘货’。】
【冷芯：明白。】
通讯记录到此为止。
苏轻墨立刻调出镜海市的卫星地图，锁定了东港的3号码头。那是一片早已废弃的工业区，杂草丛生，锈迹斑斑，是城市里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三周后……”苏轻墨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尉迟雍倒下了，但‘诺亚方舟’的船，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楚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代表着交易地点的红点，眼神幽深如渊。
“那我们就把它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