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及时。”沈淮川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却紧紧锁着宋清雁,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穿。他松开了钳制她下颌的手,指尖却并未完全离开,而是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下,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最终落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并未用力,只是虚虚地贴着那跳动的脉搏。
“吃了什么毒?”他问得极其仔细,每一个字都清晰缓慢,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压迫感。
宋清雁感觉被他指尖触碰的那一小片皮肤微微发烫,她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他没说,只是说比较阴损,半年发作一次,会破坏内腑。但他也说并不难解,他给了我这个。”她举起那个粗瓷小瓶,“说每月服一颗,连服三月即可根除。我刚才已经服下一颗了。”
沈淮川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那毫不起眼的药瓶上。他伸出手,不是去接瓶子,而是握住了她拿着瓶子的手腕。他的掌心微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指尖在她腕内侧的细腻皮肤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激得宋清雁轻轻一颤。
他就着她的手,将药瓶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片刻,仿佛要透过那粗糙的瓷壁看清里面的药丸。然后,他抬起眼,视线再次回到她脸上,眸色深沉如夜。
“宫里的人是怎么进来的?”他问,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字不漏,告诉本王。”
宋清雁被他此刻的神情和追问弄得有些紧张,咽了口口水,努力回忆着细节:“就是从侧门进来的,守门的侍卫好像没拦……他穿着普通的宫人服饰,但气势不像一般人。他说陛下担忧蜀地艰苦,怕我吃不了苦中途离开王爷,无法尽到职责,所以赐下此药,以勉励我安心辅佐王爷。还说……半年的解药会有人送来,只要我忠心耿耿,到了蜀地自然好说。”她省略了那人叫她“雁儿姑娘”的细节,直觉告诉她这会让沈淮川更不快。
沈淮川嗤笑一声,“皇兄的手段,真是几十年如一日地令人作呕。”他握着宋清雁手腕的力道微微收紧,不是弄疼她,而是一种近乎保护的姿态。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声音低沉而危险:“记住,宋清雁,从你踏进淮王府的那一天起,你的命就是本王的。除了本王,没人能决定你的生死。”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垂下眼睫嘀咕道,“又在装。”
沈淮川盯着她这副看似乖顺的其实在嘀咕的小模样,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而用指尖抬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下次,”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再有这种事,直接让阿亦拿下,剁了手脚,扔回宫门口去。听明白了?”
宋清雁倒吸一口凉气,被他这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惊得瞪大了眼睛:“可那边……”
“沈故那边?”沈淮川挑眉,唇角勾起一抹讥诮而狂妄的弧度,“本王都要去蜀地替他平定乱局了,生死未卜,途中有个把不开眼的狂徒惊扰本王家眷,被本王侍卫就地正法,有何不可?若是问起,本王自会与他分说。他既要演兄友弟恭、关怀备至的戏码,就得承受这戏码里该有的意外。”。
“听明白了?”沈淮川重复问道,指尖微微用力。
宋清雁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明白了。”
她知道,这是他给她的承诺。
沈淮川似乎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松开了手。他再次看向那个药瓶,这次终于伸手接了过来,拔开塞子,倒出一颗乌黑的药丸在掌心,凑近鼻尖嗅了嗅。
“老头给的药,本王还算信得过。”他合上瓶塞,将药瓶递还给她,“收好。蜀地之行,你与我同去。”他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决定,而非商量。
“我知道。”宋清雁接过药瓶,紧紧攥在手心,“我难道还能不去?不去的话,你前脚走,我后脚没命。”
沈淮川轻笑。
“怕吗?”他忽然又问?
宋清雁抬起头。窗外的暮色已经完全笼罩下来,屋内烛火跳跃,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怕吗?当然是怕的。前路艰险,步步杀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金手指的穿越到这里,不怕是假。
但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眼底那不容错辨的强势与某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她忽然觉得,或许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了。
她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声音比刚才坚定了许多:“你在哪,我在哪。没什么好怕的。”她顿了顿,像是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对他表态,“反正最坏也不过是一起……”
“闭嘴。”沈淮川打断她的话,眉头微蹙,似乎不喜欢听她说出那个不吉利的字眼。他伸出手,这次不是带着审视或逼迫,而是有些生硬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略显笨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意味,“有本王在,轮不到你想最坏的结果。”
他的掌心依旧微凉,却仿佛带着某种力量,奇异地抚平了宋清雁心中最后一丝不安。
“嗯。”她低低应道,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沈淮川收回手,转身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语气恢复了平日那种略带慵懒的调子,仿佛刚才那番充斥着血腥气和强势宣言的对话从未发生过:“用了晚膳没?”
“……还没。”
“那就一起。”他淡淡道,仿佛这再自然不过,“让人传膳吧,想吃什么?”
“鱼。你亲自钓的那种。”
沈淮川:……
旁边的清晚和阿亦几乎是想遍了悲伤的事情才没笑出来,自家王爷钓鱼…那明日也别想吃上。
“要吃就自己去钓。”沈淮川淡淡的瞥了一眼两个属下,道。
“我去就我去。”宋清雁撇撇嘴,扬声道,“晚膳不急着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