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解而已,总有解开的一天。她心中冉叔的案子才是重中之重,何必用这些事去扰乱她。现在好了,有人阻止乐乐查案,证明冉叔的案子还有回转之机。这些天我再仔细看看卷宗,看能不能找到破绽。”
随从翻了个白眼,“大人还是好好休息吧,屁股都开花了还想着案子。”
“乐乐身体不好,早日替她完成心愿,她也能轻松些。”
之前他也只是怀疑冉叔谋反的真假,但一直没有证据,又身处大理寺卿的位置,许多事没有办法去做,所以才按兵不动。
如今一身轻松,若是能帮到乐乐,他开心还来不及。
冉栎站在门外,听着房间里传来的说话声,握着药瓶的指尖发白,脸上不知何时布满了泪痕。
她抬手放在门把上,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她其实心里知道的,他处在那个位置身不由己。
但知道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
他带着人上门抄家那日,一切都变了。
如今知道他并未完全相信爹会谋反,心里已经知足了,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冉栎弯身把药瓶放在地上,留恋不舍地望着房门,最后转身离开。
回到悠然居时,池杳如正同姜衍珘说着什么,见冉栎走进来,脸上毫无血色,脚步也虚浮得好像随时要摔倒一般。
“冉栎,你没事吧?”
“没……噗……”冉栎一张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即眼神涣散向后倒去。
“冉栎!”池杳如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冲着院子里的下人喊道,“快去叫大夫来。”
她抱着冉栎进了房间,把她放到床上。
冉栎惨白的脸和嘴角的鲜血对比强烈,她的手也冰得像块冰一样。
昨日在赌坊才吐了血,今日又吐,想到第一次和冉栎接触时,医馆大夫的话,池杳如就没法安心。
她替冉栎擦了嘴边的血,一直守在身边等着大夫来。
大夫来时身边还跟着被人搀扶着的白钰闻。
“冉栎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吐血。”
“不知道,我看她脸色不太好,正要问她就吐血昏迷了。”
池杳如站起来给大夫让位置。
大夫的手指搭上脉,不过片刻便摇着头,“先天不足又思虑过重,时日无多了。”
白钰闻眼前一黑,脑袋一阵晕眩,眼神久久无法回神,他声音嘶哑地问道:“你说什么?”
大夫惋惜道:“这位姑娘病得太重,老夫回天乏术。”
“我一直给她喝着您开的药茶,您不是说她可以慢慢调养吗?”
大夫语气沉重,“但我也说过,她不能再忧思了。”
池杳如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大夫,她还有多少时间?”
“短则三个月,慢则半年。”
“白钰闻,还有时间,说不定会有奇迹。”
“对,你说得对。”白钰闻疾声吩咐随从,“去,去贴告示悬赏求医。”
大夫被人当着面说要找别人来看也没有生气,反倒是鼓励道:“你们多找人来看看也是个办法,说不定就有人能治。”
“多谢大夫。”白钰闻示意下人送大夫出去,他在随从的搀扶下跪在床前。
冉栎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盯着床帐。
白钰闻握着冉栎的手,额头抵在手背上,“乐乐,都怪我。若不是我死守着所谓的原则,你也不会病得如此重。冉叔耗费心神才将你好好养到现在,可你来到我身边才三个多月,就已经……是我没把你养好。”
池杳如听着白钰闻的忏悔,正打算退出房间将空间留给二人,不料冉栎忽然出声叫住她。
“池姑娘,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对上冉栎祈求的目光,池杳如莞尔,“当然。”
白钰闻失魂落魄地起身,站在一旁没有要走的意思。
冉栎冷漠道:“白大人能否让我们二人说说话。”
白钰闻张了张嘴,无数的话到了嘴边都咽了下去,最后只说了一个字,“好。”
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顺手将房门带上。
池杳如坐在床边,帮她掖了掖被子。
冉栎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池杳如的手背,“池姑娘,你还会继续帮我吗?”
池杳如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冉栎,大夫说了你不能再多想了。”
她垂着眼眸,“我时日不多了。爹爹和哥哥只有我了,我一定要替他们翻案。”
“我会,我会帮你的,你先休息好吗?”
不管是因为攻略任务,还是因为冉栎在逆境中的坚毅打动她,她都会帮冉栎。
她一个病弱的女孩子,在母亲和姐姐都与她敌对的情况下,坚持为父兄翻案。
甚至她在一开始得知冉修吃空饷的事是真的时,还怀疑冉修根本就不是被冤枉。
她相信冉栎那时也很崩溃迷茫,可她一直在坚持,证明了案件就是有问题的。
这份心性,池杳如是头一次见。
冉栎扬起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池姑娘,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子。明明我们相识的时间不久,你却愿意陪着我做冒险的事。”
池杳如第一次见到冉栎真心实意的笑容,很好看。但她无法回应同样的笑。
冉栎的话很熟悉,徐姐姐也说过类似的。
她心情变得沉重,有种一切又要重演的感觉涌上心头。
手蓦地钻进被子,“我并不善良,对你也不是什么都不图的。”
冉栎无所谓道:“我孑然一身,没什么能图的。等我翻案还父兄公道后,若是我身上真有什么是池姑娘想要的,拿去便是。”
池杳如低下头,眼眶发热。
冉栎在翻案这条路上算得上不择手段,可她骨子里依然是纯粹的。
为什么她总能碰到这样的人,明明没给予什么帮助,她们却愿意对她掏心掏肺。
她不停地掖着被子,声音有些哽咽,“别说了,休息吧。冉栎,你一个人背负太多了,不需要这么要强的。”
滚烫的泪珠不听话地掉落,冉栎看着被子上晕开的水渍,诧异道:“池姑娘怎么哭了?”
“我明明没做什么,为什么就轻而易举的把自己身上的东西许给我。我说了,我有所图。”
当初没能告诉徐姐姐的话,这次终于有勇气说出来。
冉栎却是不解,“你在我被人追时救了我,甚至自己还被人绑走。这段时间还一直帮我,已经做了很多了。这么久以来,只有你坚定不移地帮我,就算当时我怀疑你不信任你,你也没有放弃,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鼓舞。”
“可我……”
“你想说你有所图吗?你图我什么,我可以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