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要是这时候可以来点烟花就更有人情味了!”
现在是白天,有烟花也看不见。但是霜芙说姜衍珘可以施法伪装成黑夜,还能放烟花。
这样一说,池杳如可就来劲了。
冉栎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得让她高兴高兴啊!
她本来都做好准备姜衍珘会说什么人界不得滥用灵力,不能太招摇的话,没想到姜衍珘二话不说施展法术。
天瞬间黑了下来,一束束烟花在空中绽放。
“哇!好好看啊!”她站在姜衍珘身旁,扯着姜衍珘的袖子蹦蹦跳跳的。
姜衍珘眼底映着池杳如兴奋的身影,转头看着绚烂的烟花,唇角弯了弯。
冉栎和白钰闻坐在凉亭,白钰闻拿出披风把冉栎包裹严实,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天空忽然黑了下来,放起了炫彩夺目的烟花。
“他们真厉害,连日夜都能颠倒。”冉栎靠着白钰闻的肩膀感叹。
“是啊,原来世间真的有仙和魔。”
冉栎望着烟花升空、绽放、消失,眼中凝聚水汽,渐渐模糊了双眼。
“能看到这样美好的场景,我也无憾了。”
白钰闻握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乐乐,你还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没什么想做的。”冉栎冰冷的手指搭在白钰闻的手上,“阿闻,对不起。”
白钰闻反手抓住,“怎么忽然道歉,要道歉也是我说才对。”
“不。是我被心中的执念和恨意蒙蔽,一点没有考虑你的立场。我明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更知道你处在大理寺卿的位置,很多事身不由己,可我还是将一切怪在你身上。”
那时的她像个无赖,好像把所有的错归到白钰闻身上自己就能好受一些。
她能感觉到白钰闻对她的关心,只是不愿相信,执着地认为白钰闻哪怕提前告知她一点关于父亲的事,事情也不会到无可挽救的地步。
“都过去了,乐乐。”
冉栎垂下头,声音有些哽咽,“不,过不去。”
白钰闻听出异样,低头去看冉栎,“乐乐?”
冉栎凄苦地笑着,“阿闻。为了翻案,我做了太多的错事,我的心里过不……去,唔……”
她忽然骤紧眉头,从胸口到腹部,疼痛在这之间游走,她忍不住闷哼。
喉间的腥甜伴随着苦涩的药味控制不住地从唇边溢出。
“乐乐!”白钰闻看到冉栎嘴角渗出的黑血,瞳孔骤然紧缩,他抬手接住顺着下巴滴下的血,语气慌乱,“我现在就带你下山找大夫。别怕,我带你找大夫。”
冉栎用尽全力抓着他的手,“阿闻!别去。”
白钰闻崩溃地望着她,“你为何……”
“我、良心难安。”冉栎抖着手拿出手帕,白钰闻接过来替她擦拭干净。
她浑身战栗,忍着剧痛说道:“这两个月……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我的手段温和一点,是不是,他们就、不会死。”
吴楠好赌,可他罪不至死。
王宇德和丘信之更是无辜,却凭白丢了性命。
若不是她设局,他们都还能活着。
白钰闻捧着冉栎的脸,红了眼眶,“乐乐,他们的死与你无关,他们是信王杀的。”
冉栎眼中噙着泪,“但,是我把他们牵扯进来的。”
白钰闻手背青筋鼓起,擦着不停流出来的毒血,“你为什么总要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为什么要服毒!”
冉修的事是如此,吴楠他们的死亦是如此。
冉栎握着他的手,“阿闻,就当我自私吧,我想让自己轻松一点。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太痛苦了,我等不了这么久。”
“还会有转机的。”
“不要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以前她只想翻案,不管不顾。当真相摆在面前时,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高兴吗?好像也不高兴。她完成了父亲戴罪立功的期盼,让母亲和自己脱了罪籍,可她也害了无辜的人。
后悔吗?也不后悔。父亲就是有冤屈,边关的将士就是有苦说不出。她翻了案,也揭开了朝廷的腐败。
但她不觉得自豪,反而沉重。
或许是背负着人命,或许是绷着的那根筋松了后知后觉自己一直背着重担。
她这一生,没求过什么。
身体不好,她就不出门不给家人添麻烦。
唯二期盼过的事,一件是嫁给白钰闻。
结果却是在即将嫁人的时候,得知未婚夫查出父亲谋逆,而后又亲眼看到未婚夫上门宣旨抄家。
另一件是替父兄翻案。
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是心中那个伟岸的父亲养有外室,育有私生子。
两次期盼,两次落空。
她什么都不想要了。
白钰闻颤抖着问她,“乐乐,那我呢?”
冉栎默然,她也对不起白钰闻。
“阿闻,恨我吧。我的身体我……我自己清楚,不想看到你为我日渐孱弱的身体的痛苦,长痛不如短痛。原谅我擅作主张,结束我短暂的一生。”
白钰闻但凡有空都会去看冉栎,好几次冉栎看着他强撑着装作无事的模样,就忍不住心疼。
他不愿表露自己的难过悲伤,就是怕她多想。
可她用不着多想,身体如何她最清楚。
白钰闻看向远处站着的三人,“他们不是仙吗?我去求他们,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只要他们把你治好。”
说着他要起身去找,冉栎为了阻止他摔到了地上。
“乐乐!”
他连忙停下把冉栎扶起来坐好。
“阿闻,逆天改命不可取。”
冉栎揪着白钰闻的衣袖,目光带着祈求,“我……想和池姑娘说说话,你可以帮我叫叫她吗?”
白钰闻默不作声地望着她,一旦答应就意味着他也放弃了救冉栎的机会。
“阿闻,我求你。”
白钰闻呼吸一滞,他不想放弃,可冉栎一心求死。
冉栎从来没求过他什么,第一次求他竟然是让他放任她去死。
他闭了闭眼,悲痛道:“好。”
冉栎扯出一个笑来,“帮我整理一下,我不想让她担心。”
白钰闻拿着手帕帮冉栎整理面容,沾了血的披风也收了起来,端详着冉栎的脸,确定除了苍白了些看不出什么。
他让冉栎靠在柱子上,深呼吸整理好情绪去叫池杳如。
池杳如听到白钰闻的喊声,面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