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秦芳?”司长命其实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穆辛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正面回答他,只道:“难怪那时候,她身上一丝妖气也没有。”
“你说秦芳?”
这里的秦芳说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司长命道:“在外面的时候,你探测过他们母子,那时候你说他们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所以,是因为什么?”
穆辛还没回答,伊岚便沉着脸抢先道:“她换上了秦芳的皮,是吗?”
伊岚这话让在场除穆辛之外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萧衍低声问:“换皮?是字面的意思吗?”
穆辛点头“嗯”了一声。
伊岚摸了摸盘在手臂上的小白,轻笑了一声说:“虽然,我不懂那些花里胡哨的术法,但是在我们苗疆,有一种傀术,是将死人的皮骨剥下,在内里填上蛊虫。”
“这样,尸体就可以如活人一般活动,只不过,不再具有活人的思想和温度,也不知疼痛,可以当做永不知疲倦的工具,或者是武器使用。”
小白顺着她的手臂攀上她的脖子,依在她脸旁嘶嘶吐着信子,忽然让人感觉一股寒意窜上后背。
司长命对此接受度还算高:“所以,你的意思是,姑获鸟杀了真的秦芳,然后,换上了她的皮?”
穆辛将香囊绕在手指上转着:“傀术是用蛊虫操控尸体,姑获鸟是妖,能力自然要比蛊虫大的多,她套着秦芳的皮,能使秦芳看起来和活人无异,还可以掩盖住身上的妖气。”
“而且,傀术控制的尸体,就算防腐做的再好,至多半年就会慢慢经不住溃烂,但我们在外面见到的秦芳,依然是,”他挑了挑眉,一字一顿道:“栩、栩、如、生。”
“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留应该也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
司长命心里一个咯噔:“哪样?”
穆辛没继续说,反倒恶作剧一般地看着司长命道:“我们现在在这个世界里面好好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没了皮的秦芳,司公子有兴趣去看看吗?”
司长命皱了下眉,还没开口,萧衍就忙道:“不了不了,我们没有那种好奇心,长命肯定也没有。”
他不确定地看了司长命一眼:“是吧?”
司长命清了清嗓子,道:“萧兄说得对,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弄清楚,不留最后究竟怎么样了比较重要。”
穆辛仿佛得逞般地低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在高兴个什么。
秦芳将不留带出酒窖之后,先给他喂了点水,然后又看他慢慢喝完一碗粥。
等到不留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他看着坐在面前的秦芳,眼神中带着疑虑和探究。
他看了半天,才终于开口问:“你……是我娘吗?”
秦芳笑了笑:“当然是了,”她坐在桌前托着下巴看他,“我说过,要永远当你娘的。”
不留舔了舔嘴唇,脸上似乎有兴奋,也有一丝不安。
“那……我原来的……”他说到这止住,道:“原来的秦芳呢?”
对面的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就是秦芳啊,之后也只有我是。”
不留没有再多问,只是他大概也猜到,那个秦芳已经不在了。
他对秦芳这个后娘并没有什么感情,如今她是死是活,不留虽然心里有那么一丝疑惑,但是也并不想在乎了。
他从今天开始,算是有个真正的娘了。
只是姑获鸟这次回来,似乎是很匆忙。
只呆了三天,就又说有事要外出,估计要四五天才能回来。
这几天不留好不容易过了点好日子,姑获鸟虽然是个妖,可是她对不留的照顾,还真的像是个亲生母亲。
不留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能够吃饱穿暖是什么感觉。
姚树生发现了端倪,因为他感觉秦芳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留本以为,按照姑获鸟的性子,可能会不耐烦地直接出手揍他,甚至杀了他都有可能。
谁知道并没有,她居然能耐心的想理由搪塞,甚至还能劝两句让姚树生对不留好一点。
姚树生觉得她是魔怔了,更加怀疑是不是不留对她使了什么妖法。
于是这几天对他们两人都充满戒备。
就在姑获鸟对不留说要外出的两天后,姚树生从外面怒气冲冲地踹开门进来,一把揪着不留的耳朵把他从床上提了出来。
“你个灾星,你去看看你干的好事!”
不留捂着耳朵,一边叫疼一边挣扎着:“我疼!爹,放开我!我什么都没做!”
“还说没有?!”姚树生拖着他就往外走,“昨天你去河边干什么了?!”
出了大门,不留就看见离他们家不远处的河岸边围着一大群村民,人群中间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二虎啊!我的儿啊!你这么走了让娘怎么办啊!都是娘不好,上次没打死那个小怪物灾星,结果害了你啊!”
姚树生把不留拽过去,猛地往人群里一推。
不留整个人就这么摔在了地上的人旁边。
他抬眼去看,是那个一直带头欺负他的高个儿男孩儿。
此时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寒气从身上丝丝缕缕地透出来,让他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
紧闭的双眼,毫无起伏的胸膛,都明显彰示着他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二虎的娘看见不留,顿时像是疯了一样,扑上去对着他又踢又打。
“你个丧门星你还敢出来!你还我儿子!就是你害死了我儿子!!”
不留被踢得在地上擦出了无数的伤口,周围的村民嘴里却只说着痛快、解气、打死他之类的话。
他只能拼命护住身体,不停地做徒劳地解释:“我没有!不是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还说!还说!”女人踢得更狠了,“我家二虎就是昨天在河边看见你了,拿石子砸了你一下,你就怀恨在心,使了什么妖法淹死了他!你还敢狡辩!”
姚树生站在人群外,就这么看着他被毫无理由地殴打。
村民们围成了一个圈,冷漠又嫌恶地盯着地上那个手无寸铁的孩子,像是一个人肉做成的刑场。
“我看,这种孩子留着,始终是个祸害。”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老村长拨开人群,看着在地上疼得抽气的不留。
“树生,这是你儿子,你觉得呢?”
姚树生满脸阴狠地说:“我没有这种怪物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