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汐整个人湿漉漉的,看向林莲心,目光决绝:“我愿意做梦,我要继续做梦。”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是曼耶华为你编织的陷阱。你的力量和生命都会被梦境不断蚕食,最终完全消散。”
“人有生老病死,这很正常,没有人能长生不老。”
姜汐声音平静:“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让我死前开心一点。”
“你死了,外面遭受虫灾的人怎么办?你的朋友们,安珀、莉莉、萧紫沅……这些人又该怎么办?”
姜汐有一瞬间的动摇,手机忽然响了。
她接起来,是爸爸的电话。
“路上堵车了,你跟小黄再坐坐。”
“没事儿,又不着急。老爸,注意安全。”
姜汐收起手机,再看向林莲心时,目光已经坚定了:“我到时候都火化了,还管那么多!我告诉你,你不要这样跟我讲话!虫灾不是我造成的,我没有义务拯救全世界!”
她冷哼一声:“你爹贪污的抚恤金还了吗?拿平民做实验的事情停止了吗?净化力量无偿开放了吗?”
压抑了许久的愤怒爆发:“你知道我才到那个世界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我日日夜夜都在罐头工厂流水线里面,从早上五点干到晚上十二点,每个月工资买完三十袋营养剂就没了。你知道为什么不用机器人吗?因为我们这些人,比机器人省电,比它们便宜!”
后面有一次姜汐实在撑不住睡着了,被滚下来的罐头砸骨折不能工作了,于是惨遭工厂开除,只能流落街头。
在穿越之前,姜汐的人生是相当顺遂的,身体健康、成绩不错,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享受着父母所有的爱,从来也没吃过那么多苦。
被赶出工厂宿舍的那天,下了大雨。姜汐找了个桥洞避雨,疲惫不堪、饥寒交迫,后面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低血糖晕过去了,总之失去了意识。
半夜时分,河水涨潮,把她冲进了河里。
幸而运气好,被夜钓的白老师看到,救了起来。
白老师是这个小星球上少见的三级辅助系异能者,正好擅长治疗。
她救下姜汐,治好了她的伤,又见她年纪还小,便出钱让她在自己教的学校里念书。
倾盆大雨、雷鸣阵阵,世界仿佛非常遥远。
“在你们眼里,我们这种人,就是蝼蚁,就是消耗品。”
闪电猛地劈下,照得姜汐面如鬼神:“如果不是因为我有了力量,你们在乎过我这种下等人吗?”
林莲心没说话。
“所以你们这些人,真是不要脸。我一想到世界上都是你们这种人,真不如让虫子统治星球。曼耶华给了我一场美梦,你们给了我什么?你们能给我什么?”
“呵呵,”姜汐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恶意的笑容,向林莲心步步逼近,“你不是天才吗?要是真的想救我,那就把你的所有力量给我。我拿到你的力量,就离开这个梦境。你觉得如何?”
姜汐话音方落,周围的一切静止了。
长剑出鞘,直指林莲心咽喉。
他手一抬,无形锁链束缚住姜汐,压制她的异能。
姜汐直接消失,撕裂空间,从林莲心头顶直刺下去。
林莲心方想闪躲,雨水凝成冰,直接冻住了他双脚。
在快刺到他颅骨时,姜汐忽地心头一悸,手腕转动、剑锋一横,擦过他脖颈,留下一道血痕,鲜血汨汨渗出。
“滚,别打扰我做梦。”
姜汐撕开空间,一脚把林莲心踹了出去。
她收起剑,整理好衣服,转移衣服上的水,又恢复了干爽的状态。
她一个响指,撤销了静止的效果。雨天继续流动,姜汐坐上了父亲的车,回到了家中。
美好的暑假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到了返校的时候。
姜汐返校前还想再吃一次悦棠面馆的黑鱼汤面,父母便一起出门给她买,顺便散散步。
她在家看电视,电视上正在放小品。姜汐手里拿着包番茄薯片,留着肚子给一会儿的汤面,只吃了几片。
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姜汐想了想,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是姜汐女士吗?”
“请您现在尽快到渭阳路的市人民医院来。”
姜汐听到“医院”两个字,心脏忽然砰砰砰跳得飞快。
她拿起手机,边听边狂按电梯。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您的父母在渭阳路和长海路交叉口处出了车祸,目前正在人民医院抢救,请您尽快过来。”
姜汐手机没握紧,跌落在电梯里。
她弯腰捡起:“您确定那是我的父母吗?”
“您父母的名字分别是……”
声音越来越远,姜汐乘着电梯到一楼时,才如梦初醒——她还在自己的梦里,她有超能力。
她撕开空间,直接瞬移到了医院门口。
这不对吧?
曼耶华为了让她长久地留在梦里,肯定不会破坏她的幸福生活。
林莲心——
姜汐攥紧拳头,冲进医院。
……
从医院出来时,天已经亮了,云灰暗一片,低得仿佛随时要坠落。
姜汐蹲在医院的墙边,长久地不说话。
手机响了一下,姜汐收到了警察的消息。
对方把肇事者的那段监控发了过来。
姜汐点开,看了一眼,不出所料。
其实她不用看什么监控,这本就是她的梦,她只要稍微感觉一下,就能知道凶手是谁。
面前投下阴影,姜汐抬起头,与肇事者对上目光。
没错,就是林莲心。
为了让她从梦里出去,他直戳要害,对姜汐的父母下手。
“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你留念的东西了,该醒了,姜——”
他话音未落,姜汐的剑已经刺入他心脏中,快准狠,一刀毙命。
林莲心的身体瞬间消散。
但姜汐知道他没死,他只是出了她的梦境。
能悄无声息,避过她的感知,潜入她的梦境中。林莲心的实力,深不可测。
身后的医院大门瞬间垮了,急诊的幽长走廊化作一条不断收缩的光带,而身前的街道也已没有了完整的路面,只剩下无数奔涌的裂纹和光雾。她想往空旷处跑,却发现每一步都踩在正在消融的沥青上,鞋底传来的触感从坚实变作绵软,再到彻底落空。
周围的城市街道与医院建筑,正以排山倒海的速度,被中心的虚无吞噬。
梦境要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