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结束后的第二天,郁苗就在家中服毒自尽了。
郁家大房二房无论男女,全都换上了囚服。
郁拱朝上递了折子,言明自己作为兄长未尽到约束教导之责,请求免官去爵,从重发落。
也不过半日以后,太后便下了懿旨,要求上缴郁苗贪墨的那些赃物,并罚了郁拱一年的俸禄。
除此以外,并没有深究,只说郁苗以死谢罪,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雷鸢听到这消息丝毫也不意外,只微微笑了一下。
“郁家树大根深,又有救驾之功,太后自然会从宽不从严的。”胭脂道,“不过依我看,那郁家的大小姐真是个惹祸精。将来更不知要闯出什么祸来呢!”
“她现在最恨的人就是我了,”雷鸢道,“必然还会想法子来害我的。”
“那咱们可要千万小心了,不过都说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整天这么防着,也怪累的。”豆蔻道。
“依我看,与其整日里提防着,倒不如先下手为强。”珍珍道,“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姑娘?”
雷鸢笑了笑,没说话,站起身来,瞧了瞧外面的天色:“白大婶今日要请咱们,这会子也该去了。”
原来白大婶已经从禹州老家回来了,带回了一双儿女。
前日特意过来请雷鸢,依旧是在悦来客栈安排了一桌饭菜,说是要让两个孩子见见恩人。
“是呢,给姑娘把外头的衣裳拿过来吧。”胭脂道,“今日天气还是很冷的,也只有咱们姑娘这样怜贫惜弱的才会去,一般人家的小姐多半都回绝了。”
“若是别人请我不去也就罢了,白大婶不一样。她是贫苦人,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才来请我的。若是不去,她心里该有多难受。”雷鸢笑道,“昨日说的点心和衣料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已经放到车上去了。”豆蔻连忙答道,“姑娘只管放心吧!”
雷鸢坐了马车来到悦来客栈,还没等下车,白大婶等人就连忙迎了出来。
几个月不见,白大婶的脸色红润多了,人也胖了。
见了雷鸢便一叠声儿的问好,从身后拉出两个孩子来,急急道:“快见过雷四姑娘,她可是咱们的大恩人,若没有她,你娘我的命都没了。”
两个孩子身上穿的都暖和干净,只是有些怯怯的,只看了雷鸢一眼就低下头去,嗫嚅道:“给四姑娘请安。”
“不用多礼,白大婶你也太客气了。这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一看就都是懂事的。”雷鸢夸道,“外头冷,咱们进屋说去。”
“哎哎,瞧我,一见了四姑娘就欢喜得什么都忘了。快进屋,快进屋,外头冷得很。”白大婶一面将雷鸢等人让进屋里,一面不忘叮嘱自己的两个孩子,“在客人面前要懂礼数,莫叫人笑话。”
翠儿家也笑着迎上来,说着许久不见的话。
“白大婶,这是我们姑娘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豆蔻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交给白大婶,“可别推让,是我们姑娘的一份心意。”
“哎呦,四姑娘,又让你破费了。明明今日该是我们谢您的,这……真叫人过意不去。”
“头一回见两个孩子,准备一些礼物也是应当的,况且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雷鸢笑道,“这两个孩子都叫什么名字?”
“这是我二闺女,叫秀姑。”白大婶拉过那个女娃儿来,“今年十二了。”
又把儿子往前推了推:“这是我儿子双喜,今年十岁。”
“多好的两个孩子呀!你们在京城落了脚,一家人在一起,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雷鸢由衷地说,“你这几年在外头打官司,两个孩子在老家也必然想你,如今能在一处比什么都强。”
“是啊是啊,四姑娘说的对。我一回到老家去都认不得他们两个了。”白大婶忍不住抹起了眼泪,“那天我带着他们两个到他爹和姐姐的坟前,狠狠痛哭了一场。把这些年的委屈心酸一下子都哭完了,在娘家住了半个多月,我想着说什么也得进京来了。要不越往后天越冷,路越不好走了。”
掌柜的一家也替白大婶高兴,说:“后头那几间屋子收拾出来了,还怪像样的呢!原有的家具照旧使着,缺什么少什么随时再添置。总之在我们这也算守家在地了,出来进去的不离这一亩三分地,照应孩子也方便。”
“白大婶遇见你们算是好人遇见好人了,”珍珍道,“你们家的生意一定红红火火,日进斗金!”
说得掌柜一家都笑了起来:“日进斗金可不敢当,有个营生做着,冻不着饿不着就知足了。”
正说着林晏主仆也进来了,他是从太学来的,自然比雷鸢到的晚。
他一进门先不自觉地看了雷鸢一眼,又极快地挪开了目光,确定雷鸢看上去一切如常,这几日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白大婶又立刻带着两个孩子上前去道谢。
林晏连忙让人扶住了,不叫两个孩子向自己行礼。
又问这两个孩子的名字和年纪,白大婶一一说了。
“这孩子和我表弟同岁,长得可真结实。”林晏看着双喜道。
“怎么表少爷如今身子还不大好吗?”翠儿的娘问。
“我表弟先天禀赋极弱,到了冬天就更是不易保养。”林晏眉宇间染上了愁云,“只可惜我竟然什么忙也帮不上。”
雷鸢当然也知道林晏的这个表弟,据说极其聪明,又极其荏弱,很少出门。
很多人都说这孩子活不长,可惜唐竹姿这样的旷世才女,将来免不掉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不太会给人准备礼物,”林晏稍带窘迫地说道,“原本给他们准备的见面礼是每人一套文房四宝,几本启蒙的书。后来母亲知道了,又给秀姑添了些做女红的东西。”
“读书好!读书好!不拘男子女子都该识几个字的。”白大婶搓着手说,“我也是跟着林公子你跑衙门口长的见识,这人要是读了书,识了字,处处都透着不一样。到了哪里也得人高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