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每次来海棠苑,都拉着一张老脸。
没办法,大晚上的来出诊已经够不开心了的,还是给事儿最多,脾气最不好的海棠苑来看诊。
哦,还最穷,最抠。
府医瘫着脸,先是看了看顾昀瑞的眼,“可能会肿几天,不过二少放心,你的眼睛不会瞎。”
“门牙掉了半颗,这个有点麻烦,可以补,但是你近期说话微笑的时候,最好不要张嘴。”
“脸上的伤记得不要碰水,按时擦药膏,不然会毁容。”
顾昀瑞此时心头都是愤怒,根本听不进去府医的话,他只是想不明白,顾昀辞是不是疯了,竟然敢在侯府直接对他动手?
静宁郡主这个时候进来了,但却被一脸担心的苏溪月抢先一步,至于山茶?她没来,正在陪着梦姐儿,梦姐儿可是好不容易被她哄睡了。
反正山茶清楚,自己身份低微,不配看热闹。而且她现在有了梦姐儿,也不用敷衍去顾昀瑞跟前伏低做小了。
苏溪月奔到床榻前,看着顾昀瑞那肿得好像是猪头一样的脸,顿时心疼极了,“二少,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顾昀瑞咬牙切齿,“是顾昀辞!”
苏溪月一愣,顾昀辞不是脾气很好么,从来没有见他跟谁红过脸,怎么会突然出手,把顾昀瑞打成这样?
静宁郡主让人搬了一把太师椅过来,她慢悠悠地坐下,欣赏着顾昀瑞的猪头脸,她好奇道:“好端端的,世子打你做什么?”
苏溪月也很想问这个问题。
顾昀瑞十分懊恼,“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风,他同慕容瑾关系好,我让他请慕容瑾来给我看病,他不同意就算了,竟然还伸手打我!”
静宁郡主:“不可能,世子看起来不像你这样不可理喻,肯定你说错了什么话,或者是做错了什么事。”
顾昀瑞被气得猛然坐起来,手指着静宁郡主都在发抖,“你如果认为顾昀辞好,你怎么不去嫁他啊?”
静宁郡主哼了一声,“你以为是我不想吗?是人家不想娶,不然我怎么会选你!之前想着,你们好歹长得一样,看看脸也赏心悦目,谁想到现在,啧。”
嘲讽意味太浓了,毕竟顾昀瑞现在身子不行,如今脸也不能看了……
顾昀瑞猛然吐出一口血来,直接喷到了苏溪月身上,苏溪月都傻眼了,她本来就在孕期,被血腥味道一刺激,突然一股恶心涌了上来,对着顾昀瑞就吐了过去。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并且还十分恶心。
静宁郡主待不下去了,她嘴角抽了抽,赶紧起身就走了。
看着顾昀瑞那么能吐血,会不会距离她守寡的日子,不遥远了?
可是她要失望了,顾昀瑞可能是之前吐血吐习惯了,吐了两口后,反而整个人平静了下来,他要穿鞋下榻。
苏溪月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她担忧地看着顾昀瑞,“阿瑞,你这是要去哪里?”
顾昀瑞咬牙,“顾昀辞把我打成这样,这件事不能就这样完了,我得去跟爹告状!”
爹最在乎家人之间的团结了,所以肯定会训诫顾昀辞,让他跪祠堂,甚至家法伺候!
与此同时,玲珑苑中,顾昀辞老老实实地跟苏清婉道:“清婉,我本想找个没人的机会,再把顾昀瑞打一顿出出气的,可是今天他说话太难听,我没忍住,就先把他揍了一顿。”
苏清婉一愣,有点紧张:“打死了?”
顾昀辞摇了摇头,“那倒没有,而且我揍的时候也避开了他的要害,就是他的脸肿成了猪头,要肿个十天半个月了,还有我把他的牙齿打断了半颗,此外没有什么致命伤。”
苏清婉听后松了一口气,“这不是什么大事。”
顾昀辞:“他会不会去爹跟前告状?”
苏清婉:“兄弟俩之间,偶尔切磋武艺,而且还只是动了拳脚没有拿什么武器,也没有把人打出大毛病来,无伤大雅,想必公爹也不会放在眼里。”
更不要说,双生兄弟俩又不是小孩子了,小孩子小打小闹,大人也几乎不太管呢。
如果顾昀瑞有脸去告状,那么忠勇侯肯定会把他骂得狗血喷头!
果不其然,这边忠勇侯因为跟儿子打了一会拳,畅快淋漓,沐浴更衣过后,就让孙姨娘伺候着一起歇息。
到底年纪大了,这会困意袭来,结果马上要睡着的时候,听到外头下人进来禀告,说是二少爷求见。
忠勇侯皱眉,“这大晚上的,他来做什么?”
下人无辜地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但二公子好像是被人打了,鼻青脸肿的。”
忠勇侯一愣,莫非是静宁郡主把老二给打了?这没本事的东西,怎么能让一个女人给打了,就算是对方身份尊贵,你打不过可以跑啊。
忠勇侯披着衣裳,一脸怒气地来了,结果看到了鼻青脸肿的儿子,到底动了一些恻隐之心。
他皱眉道:“你们到底是夫妻,有什么矛盾解不开?如果实在不行,你就让一让她好了,她毕竟是郡主。实在不行,打不过就跑啊,你还站在那傻傻地让她打么?”
顾昀瑞脑袋还嗡嗡的疼,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听到最后反应过来了,他立刻道:“爹,我这伤不是郡主打的。”
忠勇侯:“不是郡主,那是谁?”
顾昀瑞咬牙,“是顾昀辞!我只是在你们比武之后,同他说起了慕容大夫,让他帮忙请慕容大夫,他不帮忙就算了,竟然直接对我动手,爹,您一直教导我们要兄友弟恭,他对手足竟然下了狠手……”
忠勇侯眼底的那一丁点疼惜,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你们是在哪里动的手?”
顾昀瑞感觉这句话不对劲儿,他十分警觉地说道:“我们是刚出练武场的时候,而且我没有动手,是他突然对我动手,我都没有还……”
忠勇侯顿时道:“你们兄弟之间切磋武艺,拳脚伤在所难免,你竟然还来告状,你今年多大了?”
顾昀瑞一脸错愕,“爹,你看看我这脸,还有我这牙……”
忠勇侯问旁边被迫跟着来的府医,“他身上有没有致命伤?还有,对方有没有用兵器?”
府医;“二少身上没有兵器留下的伤,五脏六腑都是好好的,哦,下边不行,应该是还不举,但不是今天世子给揍的。”
顾昀瑞扭头死死地瞪着府医,府医一脸无辜,“二少,是侯爷问的,我只能如实回答。”
忠勇侯顿时一巴掌拍了过去,“你个没用的东西,切磋武艺败了就算了,竟然还有脸来告状?你有本事就去打回来,没本事就把掉的牙齿吞下去!”
顾昀瑞只感觉眼前一黑又一黑,他立刻道:“爹,顾昀辞他真是故意嫉恨我,他对我下了死手啊!”
忠勇侯直接反问:“那你死了吗?还有,阿辞是侯府世子,他夫人贤惠温婉,他儿女双全,他官职也比你高,你来给我说说,他嫉恨你什么?”
顾昀瑞:“……”
看着哑口无言的儿子,忠勇侯再也没有耐心了,直接把人给轰了出去。
府医在出去的瞬间,立刻小跑,他担心跑得晚了,可能又会被叫去海棠苑看病。
每次给海棠苑的看病,他都十分抑郁,担心自己都要折寿了。
而顾昀瑞被夜风吹了一会儿,脑子瞬间清醒了,可是下一刻,却再次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最后,府医又是一脸生无可恋地被喊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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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苑。
苏清婉一早,同顾昀辞一起用了早膳后,就送他出门。
忠勇侯也要去上朝,父子俩就坐同一辆马车,顾昀辞看了看旁边,“爹,不等等阿瑞吗?”
忠勇侯看了看他,“昨天他同你切磋武艺,结果脸肿了,今天没法见人,就告了假。”
顾昀辞顿时一脸愧疚,“早知道我下手轻一些了,我本以为,阿瑞武功比我好,我又受了伤,就全力以赴来着,谁想到他这样不禁打。”
忠勇侯:“这段时间,他的确是荒废武艺了。我本来想要带着他一起去打仗,如今看来,他还是在家老老实实待着吧。”
顾昀辞听后,眉角挑了挑。
他昨天没控制住,打了顾昀瑞一顿,竟然还有意外收获啊?
其实忠勇侯决定不带顾昀瑞去打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昨天他反复问顾昀瑞,同不同自己对打,对方却一直是否定的答案。
忠勇侯想着,既然你连打架都不能打的话,那么肯定也不能去打仗了。
没毛病。
而这边苏清婉回了玲珑苑,立刻有人将昨天晚上海棠苑的事情,事无巨细地禀告了她。
苏清婉摇了摇头,只评价了一个字,“蠢。”
顾昀瑞之前引以为傲的优势彻底没了,如今冯氏也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地护着纵着他了,他开始处处不顺,越是不顺,他不自我检讨,反而都怪到其他人身上,还频繁出更大的祸事。
最后祸事堆叠起来,终将把他给彻底淹没。
旁的不说,就是这一次,他休想顺顺利利地去上战场立功了。
琴心从外头进来,她福了福身,“姑娘,郡主过来了,她说要来看看岑哥儿跟糖糖小小姐,还让人抬了一个超级大的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