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因为我害怕。”
他愣了。
“我怕人靠太近，也怕人走太远。
靠近了就要付出，走远了就会心空。”
她声音很小，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顾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说：“那我不走。”
沈荔笑了一下，那笑里有点颤：“别说这种话。”
“为什么？”
“因为我会当真。”
顾栖的呼吸滞了半秒。
他从床上坐起来，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沈荔，”他低声问，“如果我说，我早就当真了呢？”
空气瞬间凝固。
她没动，也没回应。
烛火在风里摇晃，她的眼神在光影间闪着。
“顾栖。”她喉咙发紧，“别逼我。”
“我没逼你。”他慢慢靠近，声音压得极轻，“我只是在告诉你，我还在。”
沈荔闭上眼。
“我知道。”
“那就够了。”
第二天早上，导演组来敲门。
“起床啦，两位，该拍早餐啦！”
顾栖去开门，沈荔还坐在床边，头发乱乱的，眼底一圈浅浅的红。
她看着他递过来的咖啡，笑着说：“你真是阴魂不散。”
“那你就当，我是信号重连。”
沈荔一怔。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
原来断网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他一旦重连，她再也舍不得拔掉。
下午回程时，山路狭窄，车子摇晃。
沈荔靠在车窗边，半梦半醒间，听见顾栖在和导演说话。
“她怕冷，空调别开太低。”
“她晕车，车速慢点。”
那些小细节，全是她自己都没注意的。
沈荔睁开眼，看着窗外风景一点点倒退，喉咙哑得说不出话。
顾栖低头看她，笑得温柔：“再睡会儿，信号好像又连上了。”
沈荔没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节目录完那天，沈荔回到家，整个人都像被风吹散了。
镜头收工得太早，心里的戏却没停。
她在浴室冲了很久的水，水声盖过呼吸，脑子里却止不住回放昨晚那一幕——
烛光摇曳，他说“我还在”。
明明只是几句话，却比“我爱你”更让人心软。
她用毛巾擦头发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
顾栖发来一条消息：
【你到家了吗？】
沈荔想回，又觉得没必要。
她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十几秒，最后只是回了一个“嗯”。
很快，他又发来：
【我能见你一面吗？】
沈荔心里一紧。
她本能想拒绝，但手指却在屏幕上犹豫——
拒绝两个字还没打完，又被删掉。
最后，她发了句：
【明天再说。】
第二天下午，天阴阴的。
沈荔刚从录影棚出来，就看到不远处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他靠在车门边，穿着简单的深灰衬衫，整个人和灰色天光融在一起。
“你真是阴魂不散。”她有点无奈。
“我提前续费了。”他笑，语气温柔却带点调侃，“不是wiFi那种，是见你那种。”
沈荔瞪他一眼，表情故作淡定：“说吧，什么事？”
“请你喝杯咖啡。”
“又想拍综艺？”
“这次是我自己拍。”
咖啡厅的窗边，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两人之间。
沈荔低头搅拌咖啡，金勺轻轻碰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故意不看他：“你说吧。”
顾栖没急着回答。
他只是看着她——那张他熟悉得不能再熟的脸，却依旧看不腻。
“沈荔，我们试试吧。”
她的动作停住。
“试什么？”
“试着不演。”
沈荔愣了几秒，笑了一声：“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们一直在演，”他认真地看着她，“节目演情侣、公众前演朋友。可我不想演了。就……试试，不演、不假装。”
沈荔抬头，目光和他撞上。
那双眼太安静了，安静到像能听见心跳。
她呼吸微乱，想笑，又笑不出来。
“顾栖，你别闹。”
“我没闹。”他声音低了下去，“我认真的。”
“我们都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是啊，”他轻轻点头，“我知道你怕。你怕靠近，怕被辜负。可我也怕——怕你连逃都不带回头。”
沈荔的喉咙有点紧。
“你这样说有什么用？”
“没用。”他苦笑，“可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还在喜欢你。”
那句话落下，像一粒石子投入心湖。
沈荔怔怔地看着他。
他没靠近，也没伸手，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她。
“沈荔，我知道你不需要我。”
“但如果哪天你觉得孤单，觉得想找个人——你不一定要喜欢我，只要叫我一声，我就在。”
沈荔指尖一颤。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那你不必回应。”
“那你呢？”
“那我先喜欢着。”
那句“我先喜欢着”，轻得几乎要被风带走。
却偏偏击中了沈荔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顾栖，我真的不想开始。”
“那你想结束吗？”
沈荔抬眼，嘴角轻轻一抖。
“结束什么？我们根本没开始。”
“那就从现在开始。”
她被他这句话怔住了。
顾栖笑了一下，眼底有一点明亮的倔强。
“你说过，我们活得太理智。那就让一次自己糊涂点。”
“顾栖——”
“我不急。”他靠在椅背上，语气忽然柔软下来，“我等你心软。”
沈荔的心狠狠一跳。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慌乱。
手指在咖啡杯边一圈一圈转着，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等我干嘛。”
“等你回头啊。”
他笑着说，那笑轻得几乎要化开。
“顾栖，我不会回头。”
“那就走慢点。”
沈荔怔了几秒，忽然笑出来。
那笑有点酸、有点软。
“你真的很会说。”
“因为我只对你说。”
他们出了咖啡厅。
天色暗下来，雨不大，落在玻璃顶上，发出细密的声响。
顾栖撑着伞，伞下的光昏黄又安静。
沈荔没再推开，也没再拒绝。
她只是抬眼，声音轻轻的：“顾栖，你知道你这人最讨厌什么吗？”
“什么？”
“靠近的时候让人舍不得，离开的时候还让人心疼。”
他看着她，忽然笑了。
“那你心疼我一点也行。”
“谁心疼你。”
“那我就继续等，等你心疼。”
雨落下来，打在伞边，细碎的声音像是他们之间的气息。
沈荔没再说话，眼底的光一点点柔了下去。
她终于没再往后退半步。
沈荔拿到新综艺的嘉宾名单时，整个人愣了足足五秒。
节目名字很无害——《我们正好在一起》。
主打“陌生男女合拍体验生活”，听起来轻松、治愈，根本没杀气。
但杀气在第二页。
嘉宾配对表：沈荔&顾栖。
沈荔盯着那行字，眼皮直跳：“这是恶意整活。”
经纪人心虚地笑：“是顾总亲自答的档。”
“他疯了吧？”
“你们上次那期《断网》太火了，全网都在嗑，品牌方点名要你们俩。”
沈荔：“……”
这年头，情感创伤也能变流量。
录制那天，她刻意晚到。
导演一见她，笑得像见亲闺女：“沈老师，欢迎欢迎，顾老师已经在等您啦。”
“他还真有空。”
她走进录影棚，一眼就看到顾栖。
他穿着浅卡其衬衫，袖子挽起，靠在墙边跟工作人员说话，眉眼安静。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冲她笑。
那笑轻得几乎要把空气融化。
沈荔心口微微一颤，但语气还是淡淡的：“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他慢慢走近，“系统续约嘛。”
她白了他一眼。
“这次没系统。”
“那更好，”顾栖说，“就剩我们。”
节目的第一期主题是——“共度24小时”。
简单说，就是同吃同住同任务。
沈荔刚进房间就傻眼。
房子是复古风，整洁温馨，但——只有一张床。
导演还笑着解释：“本来安排两间房，可房东那边出了点小问题，设备坏了，所以……你们今晚委屈点。”
沈荔皮笑肉不笑：“这理由真新鲜。”
顾栖倒不在意，只抬眼看她：“我睡地上。”
“那我睡沙发。”
“我怕你腰疼。”
“你怎么知道我腰疼？”
他一笑：“录《断网》那天你半夜翻身次数太多。”
沈荔怔了一下，耳根发热。
“你观察挺仔细。”
“没办法，”他说得认真，“喜欢的人，总会看多两眼。”
她的呼吸一滞。
晚上，节目组安排的任务是做晚餐。
食材有限，厨房小，两个人挤在一起。
顾栖切菜，她洗菜。
动作本来互不相干，但空间太窄，她一转身，肩头就碰上他的臂弯。
她下意识往后退，他也同时侧身——结果反而更近。
“你……”沈荔抬头。
顾栖低头，离她不过几厘米。
两人呼吸纠缠，空气变得极静。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笑意：“要不，我动，你别动？”
“你闭嘴。”
“好。”
他真的没再说话。
只是继续切菜。
菜刀的“哒哒”声规律而温柔，
沈荔的心跳，却乱了。
吃饭的时候，气氛又恢复平静。
顾栖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语气轻柔：“味道还行？”
“勉强能吃。”
“那我下次努力。”
“你下次不一定有机会。”
“那我就多争取几次。”
沈荔：“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厚脸皮了？”
“被你教的。”
沈荔噎住。
她没再说话，低头喝汤。
可每次抬头，顾栖的视线都稳稳落在她脸上——不炙热，却极专注。
夜晚的拍摄结束后，灯熄了。
沈荔躺在床上，背对着顾栖。
两人之间隔着半米距离。
她听见他在轻轻叹气。
“沈荔。”
“嗯？”
“你睡着了吗？”
“没。”
“那我问你个事。”
“说。”
“你还怕吗？”
沈荔微微一愣：“怕什么？”
“怕靠太近。”
她没出声。
他笑了一下，声音更低了：“我现在离你三十厘米，应该不算太近吧？”
她翻个身，背对着他。
“顾栖，你别自作多情。”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走？”
沈荔的喉咙轻轻动了一下。
“因为有摄像头。”
“哦。”他轻轻应了声，“那我明白了。”
他没再说话。
空气静得连呼吸都能听见。
沈荔闭着眼，心跳失序。
她骗得了节目组，却骗不了自己。
她怕的不是他靠太近，
她怕的是——
只要再近一点，她就真的会喜欢他。
房间湿气重，沈荔睡得浅。
她半梦半醒间听到一点动静，睁开眼。
顾栖起身，轻手轻脚地在窗边关窗。
月光打在他侧脸上，那一刻，他安静得近乎温柔。
沈荔看着他，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等他回到床边，她低声：“顾栖。”
“嗯？”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你啊。”
他说得极自然，像在陈述天气。
沈荔心头一颤。
“你这样会让我误会。”
顾栖停了两秒：“那就误会吧。”
沈荔怔住。
他靠在床头，声音比雨声还轻：“我不求你回应，我就想靠近一点——
靠近到，你一转身，就能看见我。”
沈荔的眼睛一酸。
她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翻了个身。
她背对着他，却偷偷把距离往后挪了一点。
顾栖察觉到了，笑意从唇角慢慢滑开。
节目录制结束后，沈荔本以为自己能恢复平静。
可第二天一早，她刚起床，手机就像炸了一样——微博、热搜、营销号全在刷同一个话题。
沈荔顾栖睡姿同频
顾栖深夜为沈荔掖被子
顾栖眼神真的好温柔
底下评论堆成了山：
【我靠这是真情吧！那一掖被子我循环看了二十遍！】
【沈老师眼睛红的时候我都哭了，这不是演的！】
【他们就是爱情本人，谁磕谁命没了！】
【顾总你要是敢说这是假cp，我第一个不信！】
沈荔看得头皮发麻，随手把手机扣在桌上。
“疯了，全疯了。”
秋雅从厨房探头：“姐，我刚买豆浆的时候，连老板娘都在嗑你俩。”
“她嗑我我能忍，但别让我本人上线。”
“可顾总那边……”秋雅小声道，“他已经发微博了。”
沈荔一愣：“发什么？”
秋雅咬着吸管，把手机递过去。
屏幕上，顾栖那条微博简洁到极致——
【她不是搭档，也不是cp。】
【是我喜欢的人。】
热搜在一分钟内被顶上第一。
沈荔整个人僵住
半小时后，助理、导演、公关组的电话接连打来。
“沈老师，顾总这边太刚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回应？”
“品牌方那边都快嗑疯了！”
“你俩要不干脆顺势官宣？”
沈荔揉着眉心，声音淡淡：“我先出去透口气。”
她挂掉电话，穿了件外套出门。
外面的风有点冷，冷得她心里那股乱意终于慢慢浮出来。
那条微博，她反复看了三遍。
“是我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