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乖,进罐子里,就能见到你娘了。”黑袍人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伸手就去抓小女孩的胳膊。姜凝急得大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女孩被强行塞进陶罐,罐口贴符的瞬间,她手中的肚兜碎片突然飘到姜凝面前,上面的“莲”字染着暗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姜凝!快醒醒!”
褚玄胤的声音将姜凝从噩梦中拽回现实。她猛地坐起身,额头上满是冷汗,后背的衣襟都被浸湿,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她下意识摊开手,掌心竟真的攥着一块绣着“莲”字的肚兜碎片——不是梦里的幻象,布料粗糙,边缘还带着磨损的毛边,“莲”字的丝线已褪色,却能看清针脚,和阿莲的肚兜绣法如出一辙。胡漂亮蹲在床边,不停地用头蹭她的手背,金瞳里满是担忧,尾巴轻轻扫过她的手腕,像在安抚。
“我梦见柳明月了。”姜凝将肚兜碎片递给褚玄胤,声音还有些发颤,指尖都在轻微抖动,“她在静心观的大殿里哭,黑袍人要把她放进刻着蛊寨图腾的罐子里,和我们在松林山洞见到的怨煞罐一模一样。这碎片……是她塞给我的,不是梦。”
褚玄胤接过碎片,指尖刚触到布料,怀中的辟邪玉佩突然滑落,“嗒”地掉在碎片上,玉面瞬间亮起淡淡的青光,纹路与碎片上的“莲”字隐隐呼应。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梦境与现实重叠,柳明月的死、莲塘的填塘、怨煞罐的图腾,所有线索像被无形的线串在一起,绝不是偶然。
天刚亮,姜凝便带着胡漂亮去找掌柜。面对肚兜碎片和辟邪玉佩亮起的青光,掌柜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说:“每月十五,都有戴青铜纹玉佩的人来买镇魂香,说是要‘安抚观里的小主子’。他们还说,要是有外人问起静心观,就把那纸人放在槐树下……我、我也是被逼的,他们说我不照做,就杀了我全家!”
“观里的小主子是谁?柳尚书每月十五去不去静心观?”姜凝追问,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掌柜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脸色惨白:“我不知道!他们什么都没说,只给我钱,让我守好规矩……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姜凝没再逼问,转身走出掌柜的房间。褚玄胤正站在院外,手里拿着一张刚送来的密报,纸页都被捏得发皱:“京中又有三个孩童失踪了,都是五岁左右,和阿莲当年的年纪差不多。官府压着不报,柳尚书昨天还在朝堂上提议,要‘加强玄师管理’,明着是针对玄师协会,实则是想借机调查你,怕你查到静心观的事。”
姜凝捏紧手中的密报,指腹蹭得纸页发毛。她抬头看向汴京的方向,晨光已染红天际,却驱散不了心头的寒意——静心观的秘密、柳明月的死因、失踪的孩童,还有莲塘的怨煞,所有线索都指向柳尚书。她知道,再过一日就能抵达汴京,到那时,所有的谜团,或许就能解开了;但她也清楚,等待她的,恐怕是比潇湘郡更凶险的陷阱。
胡漂亮突然跳到她肩上,对着静心观的方向低吼,声音清亮。姜凝顺着它的目光看去,远处的山坳间,隐约能看到静心观的飞檐,在晨光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像一头蛰伏的野兽,等着猎物踏入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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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漂亮突然从姜凝怀中跃起,对着窗棂发出尖锐的嘶鸣。它琥珀色的眼珠死死盯着院外,瞳孔缩成细线,毛发根根竖起,连尾巴都绷得笔直——那是灵狐感知到强烈邪煞时才有的警觉,金瞳里的光都亮得有些刺眼。
姜凝瞬间清醒,指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符袋,触到桃木剑的瞬间才稍稍安心。褚玄胤已先一步推开房门,玄色衣袍在晨风中划出冷冽的弧度,衣摆扫过门槛上的积灰。他望着驿馆外被浓雾笼罩的官道,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十米外的槐树都看不清轮廓,眉头拧成了川字:“是锁魂阵的气息,他们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不让我们进京。”
话音未落,暗卫青砚快步走来,脚步有些踉跄,脸色比昨日更显凝重:“主子,外围暗卫传回消息,驿馆四周的槐树下都埋了‘引魂钉’,每根钉子都裹着怨煞布;雾里还掺了怨煞粉,一旦踏入雾中,魂魄就会被阵法牵制,连玄力都会被压制。”他顿了顿,突然单膝跪地,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属下愿假装叛逃,打入敌人内部,查清阵眼位置——属下刚受过炼魂之苦,身上有怨煞残留,他们不会怀疑。”
姜凝看着他苍白却坚定的脸,想起破庙中他被绑在石柱上、险些被炼魂的模样,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软又疼。可她也明白,这是眼下最快破阵的办法,拖延下去,只会让柳尚书的阴谋更进一步。她弯腰扶起青砚,指腹触到他胳膊上未愈的伤口,还带着点凉意,随后将一枚贴着隐身符的瓷瓶塞进他手中:“这里面是清心丹,能暂时掩盖你身上的正气。若被发现,就捏碎瓷瓶,里面的朱砂粉会引我找到你,我会立刻接应你,绝不让你再出事。”
青砚郑重点头,转身从怀中掏出帕子,擦掉脸上伪装的伤妆,故意露出几分狼狈与愤懑,朝着雾中走去。他的背影很快被浓雾吞没,没过多久,雾里传来激烈的争执声,夹杂着玄师协会成员的呵斥:“你这叛徒,还敢来投奔我们?”“姜凝那妖女待你不好,早该过来了!”随后便没了动静。姜凝攥着辟邪玉佩,掌心满是冷汗——玉佩的暖意逐渐变凉,贴着皮肤像块冰,显然青砚已深入阵中,正面临未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