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那几道因年久失修而裂开的长缝,正一点一点被填平。
可大伙儿最先动的,却是灶台。
这东西一天都不能缺,总不能天天去亲戚家蹭饭吧?
尽管刷墙是大事,但众人一致决定先修灶台。
灶是吃饭的根基,没它,一家人连一顿热饭都吃不上。
陆子吟和赵平江合力拆掉早已坍塌的灶口,重新垒起砖石。
堂伯从邻居家借来几块耐火砖,又找来黄泥封边。
不到半盏茶工夫,一个新灶台就初具雏形。
烟囱的位置也重新调整,确保烟能顺畅排出。
灶膛里还能塞进几根柴,试了试通风。
火苗蹿得旺旺的,大家心里都踏实了几分。
赵平江回来时,不光拖来了一个木床架,手里还拎着一袋粗粮。
他额头上沁着汗珠,脚步有些踉跄。
脚边还拖着一根麻绳,绑着床脚,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那只粗布粮袋鼓鼓囊囊,沾着些干草屑,一看就是从自家偷偷带来的。
他喘着气把东西放下,拍了拍身上的灰。
“累死我了。”
“哥,你咋把家里的粮给偷……拿来啦?”
赵苏苏一见那袋子,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泛红。
“我们能想法子的。”
她低声道,声音微微发颤。
空间里还有些储备,灵泉还能催生点野菜,日子总能熬过去。
可哥哥这一来,却是把她最后一点倔强给打破了。
“法子?你哥送你点吃的,你还扭扭捏捏?”
赵平江挥挥手,一脸不在意。
他咧嘴笑着,故意装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你现在是出嫁了,但在我这儿,你永远是那个吃糖都会分我一半的小丫头。”
“你们还欠那老太婆一大笔钱呢!”
“哥……”
赵苏苏知道,这一袋子粮,他怕是挨了不知多少数落,声音有点哽。
“你对我真好。”
“废话,你是我亲妹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笑着随口一答,转身就卷起袖子加入了干活的队伍。
这房子虽旧,但根基牢实。
墙体虽被风雨侵蚀得坑坑洼洼。
地基却依旧坚固,没一点下沉的迹象。
屋梁也还是原木结构,虽然老旧了些,但没有腐烂。
陆子吟敲了敲墙,确认结构稳定后,才放心地让大伙儿继续施工。
不到一个时辰,大伙儿就把它拾掇得像模像样。
墙面补好了,窗户重新钉了框,门也用木板临时加固。
屋内扫了灰,堆着的杂物被搬开,露出原本的地面。
屋顶的几处漏雨处也用新茅草盖住,还压上了几块青石防风。
阳光从窗缝斜照进来,落在整洁的地面上,整个屋子显得明亮了不少。
连茅草都村长给送了一车。
当然,不是白给,得记账还人情。
村长赶着牛车过来时,天已近午。
他站在院外吆喝了一声,便指挥人把成捆的茅草卸下。
赵平江赶忙上前道谢,村长摆摆手。
“乡里乡亲的,这点忙不算啥。”
可转身时,却悄悄把账记在了本子上。
“记着,以后得还一车,再加两担米。”
这年头,人情比钱还重,还债的方式也五花八门。
赵苏苏到隔壁借了几个碗,烧了热水,兑了点灵泉水。
又从空间里抠出些红糖,冲了一大锅糖水,挨个端给大伙儿。
“眼下没法开火,饭是请不了了,但这糖水,每人一碗,都喝!”
热腾腾的水汽扑在脸上,映得她眼睛亮亮的。
“你们日子都这么难了,还这么陆到……”
陆瑞丰看着陆子吟和赵苏苏,心里酸酸的。
他捧着那碗糖水,迟迟没喝,只是低头看着水面微微晃动的倒影。
眼前这对年轻夫妻,明明自己连饭都还没着落,却还在想着招待别人。
这份情意,比糖水还烫人。
“多懂事的一对小夫妻,怎么就摊上这种家人?”
族中那些人,只知索取,不懂体谅。
偏偏这对小夫妻还得替父辈还债,扛起家族的羞辱。
他心里愤懑,却又无能为力,只能默默把这碗糖水喝完。
赵苏苏却笑得温柔。
“等咱们安顿下来,一定请大伙儿吃顿热乎饭。今天,真是委屈你们了。”
她知道,今天只是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
但只要有希望,有亲人的支持,他们一定能挺过去。
糖水喝完,大伙儿又帮着把她的嫁妆和床搬进屋,整整齐齐摆好。
这小屋总算有了点家的样子。
木床架被安放在屋内靠墙的位置,铺上了带来的旧褥子。
嫁妆箱一个挨着一个,码在床边,上面还放着她亲手绣的布帕。
屋角甚至还插了一束不知谁采来的野花,随风轻轻摇曳。
原本破败冷清的小屋,此刻充满了人气。
等人都走光了,赵平江才悄悄凑近陆子吟,压低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妹夫,你真打算给那老太婆三十两银子?你……真要上山?”
“给。”
陆子吟点了点头,语气没有半点起伏。
“三十两,买断关系,我不亏。”
他微微仰起头,目光越过村口低矮的土墙,望向远处那一片连绵起伏的平江。
山色苍茫,云雾缭绕。
他轻声说道:“这山,我非去不可。戏都开锣了,哪有不唱完的道理?总不能刚搭台就散场。”
赵平江一听,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忍不住质问:“所以你们刚才全是演的?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这么把我蒙在鼓里?”
“要是提前告诉你,你哪能演得那么真?”
赵苏苏笑嘻嘻地插嘴,脸上写满了狡黠。
“你这人最藏不住事,一激动就露馅。保不准当场嚷嚷起来,说‘这不行’‘那不能’,闹得满村都知道我们是做戏,那还怎么脱身?”
赵平江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声音提高了些。
“可三十两也太便宜他们了!你那点压箱底的钱,能顶什么用?他们可是盘算着占你便宜,你反倒还捧着银子往上送?”
“谁说要用你的压箱钱了?”
陆子吟轻声反驳。
“我前些年在深山老林里采过一株老山参,足有几十年的年头,拿去镇上卖了个好价钱。那笔钱,我一直藏着,没跟任何人说过。”
赵平江一听,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
“你……你早就有钱?你还瞒着我们?”
“那当然,”赵苏苏撇了撇嘴,笑得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