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莲叉着腰。
今天她是铁了心要把人撵走,谁劝都没用。
她指着赵苏苏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们两口子就是败家玩意儿,成天吃白饭还不知感恩,早该滚出去了!别在这儿碍我的眼,坏了我陆家的运势!”
陆瑞丰站在一旁,听着这些话,心里五味杂陈。
“根生,你准备怎么分?别太过分啊……再怎么着,也得给他们留条活路吧?总不能让人家带着老婆孩子睡荒庙去。”
陆瑞丰心里清楚,他不会给太多。
但只要够过冬,不至于饿死冻死就行。
“老东西,你敢!别做梦了!”
王金莲一听顿时炸。
“这可是我的家!一砖一瓦都是我一手一脚撑起来的!我一个铜板都不会给他们!这两个白眼狼,吃我的、喝我的,现在还想分家产?门儿都没有!爱去哪儿去哪儿,饿死拉倒!我看他们能不能找到第二个肯收留他们的窝!”
“男人商量事,轮得到你一个女人插嘴?”
陆瑞丰终于忍不住发火。
“根生!你就不管管你老婆?哪有亲妈这样逼自己儿子的!她这是要把你往绝路上推啊!咱们陆家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呸!陆瑞丰,我们家的事轮得着你管?别说你是堂哥,就是亲兄弟,分了家你也别想插手!”
王金莲毫不示弱。
“你们这些亲戚,平时不来往,一到分家就一个个冒出来指手画脚,当自己是族长还是祖宗?真是可笑!”
“都给我滚蛋!一个个平日里没事干,跑这儿来装长辈?天大的笑话!”
她早就烦透了这些远房亲戚,八竿子打不着的血缘,还整天摆谱!
“你要不要顺便管管我和根生晚上几点睡觉啊!几点关门、几点熄灯,要不要报备给你?省得你说我耽误儿子休息,影响他第二天下地干活!”
陆瑞丰气得手直抖。
说实话,他平时根本不爱掺和别人家务事,为人也算厚道。
上一次插嘴,还是十年前。
小时候他们关系还不错,一起长大,同村同姓。
可自从两家分了家,陆根生成了家,娶了个不讲理的媳妇,关系就越处越僵了。
“你这个泼妇!你简直是个疯子!”
陆瑞丰气得话都说不利索。
“我好心来劝和,替你们陆家保全血脉情谊,你倒好,张口就骂,动手就想赶人!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有没有一点良知!你在祠堂前面站一站,敢不敢对祖先发誓你做得问心无愧?”
他在陆家族里地位一向高。说话有分量。
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面对这么个蛮不讲理的女人,真是有理都说不清!
“你这女人,还不赶紧向大堂哥认个错!”
陆根生也没料到王金莲会说出这种难听的话。
他知道大堂哥陆瑞丰在族里地位不低。
若真被激怒,日后少不了麻烦。
“算了,我不稀罕!既然我插手是多余,那我走人就是了。”
陆瑞丰脸色铁青。
“你们爱怎么分家,想把谁过继出去都随你们,以后有麻烦,也别来找我这个堂哥!”
“村长来了!”
就在陆瑞丰和陆瑞年转身要走时,人群忽然骚动起来。
这村子不大,总共也就百十户人家,彼此之间多少沾亲带故。
村长叫陆福昌,平日里处事公正,在村民中威望颇高。
按家谱排辈,他跟陆根生算是同一代人。
可实际上血缘早远得八竿子打不着了。
“我听说你们打算分家,还一点东西都不给那两口子?”
村长陆福昌站在人群中央。
王金莲原本趾高气扬。
但面对村长,她的气焰立刻矮了半截。
她心里清楚得很,村长手中握着村里大小事务的决定权。
得罪了他,往后盖房、分田、孩子上学哪件事能顺当?
“哎哟,村长您怎么也惊动了,这点小事哪值得您亲自跑一趟。”
王金莲连忙堆起笑脸。
“我们这不是正在商量嘛,哪敢真的乱来,还得听您老指点呢。”
村长却板着脸,没有半分笑意。
“分家也好,过继也罢,本是你们自家的事,我本不该插手。可年关快到了,天寒地冻,你真要把陆子吟直接赶出门?你是想让他冻死在街头,饿死在雪地里吗?”
他说这话时语气沉稳。
“哪能啊,我没那个意思!”
王金莲连连摆手。
“刚才是说话说急了,火气上来口不择言,哪能真的一分不给?”
“老爹临走前说的那份,一百斤粮,五两银子,我都给。就是地嘛,那肯定是不能分的。田地是祖上传下来的根基,哪能随便分给外人?”
她改口比翻书还快。
“再说了,我们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连媳妇都给他娶了,花了多少心血,用了多少银钱?就算要把他过继出去,让他出点养老钱,也不算太过分吧?”
她说得情真意切。
“这话倒也在理。”
就连村长听了,也微微颔首。
“那你打算怎么算这笔钱?总得有个说法,不能凭嘴一说就算数。”
这笔账,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算公道。
“他是老大,本来就得担起赡养的责任。现在我只要他们每月给两百文钱,外加五十斤米。这过分吗?也就刚好够我和老头子糊口罢了。”
王金莲说得飞快,嘴角扬起。
“两百文钱,五十斤米!不多不少,就这么多!”
“我不挑粮食,全换成钱也行。算下来一年三两银子。我们都才四十出头,就算活到七十,撑死三十年。三十乘三,一共九十两。”
“九十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这是按年头仔细算过的,公道得很!”
她顿了顿,声音更响了些。
“我要是把他过继出去,往后他就跟咱俩没半点关系了。那就干脆利落点,他给我一百两做养老费,从此断了这亲情来往!要是不给,我就去县衙告他,看他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这话一落,四陆围的人都傻了眼。
一百两?这也太狠了吧!谁家养老费能算出这么高的价钱?
平日里一家人省吃俭用,一年到头攒不下几两银子。
她张嘴就是一百两,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别说一个普通农户,就算是镇上有铺面的掌柜,怕是也拿不出这么一大笔现银。
可偏偏她说得一脸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