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安将她堵在书房的角落。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他一手撑着墙壁,将叶青妍圈在自己和书架之间。
“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叶青妍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芭比q了。
这哥们儿的直觉比狗还灵。
她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没……没什么啊。”
“我能瞒你什么……”
话没说完,她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说什么屁话呢!
陈淮安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俯身,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叶青妍,看着我的眼睛。”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叶青妍被迫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里面写满了探究和一丝她看不懂的受伤。
她心虚得一批。
“我……”
叶青妍脑子飞速运转,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我昨晚做了个噩梦。”
陈淮安:“?”
“我梦见……梦见你家老祖宗了。”
叶青妍一脸沉痛。
“梦见他过得特别惨,孤家寡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最后一个人孤零零地……咳咳。”
她越说越觉得这不就是她干的事吗?
愧疚感瞬间淹没她。
“所以呢?”陈淮安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所以我看你,就觉得特别心疼。”
叶青妍伸出手,情不自禁地摸上他的脸。
“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对你好,加倍对你好,把你祖宗没得到的都补给你。”
她说的情真意切,眼眶都红了。
陈淮安:“……”
他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这女人……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
不过,她的手抚在脸上的触感,很软,很暖。
他心里的那点火气,莫名其妙就散了。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暧昧。
他没有动,任由她摸着。
叶青妍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姿势不太对劲。
她想缩回手,却被陈淮安一把抓住。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热,包裹着她的手。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叶青妍点头如捣蒜,“比真金还真!”
“行。”
陈淮安松开她,后退一步。
“我信你。”
虽然他一个字都不信,但他决定不问了。
他能感觉到,她没有恶意。
这份突如其来的“好”,虽然莫名其妙,但他并不讨厌。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叶青妍长舒一口气。
好险,总算糊弄过去。
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看着一份关于地方财政的报告,她脑子里自动就冒出系统的思维模式。
“税制结构单一,过度依赖农业税,一旦遭遇天灾,地方财政立刻崩溃。”
“新封的这批权贵,才几年就开始圈地了?胆子不小。”
“权力过分集中于中枢,地方官员毫无自主权,行政效率低下,长此以往,必生大患。”
一条条,一桩桩,全是她亲手建立的盛世下潜藏的危机。
这些问题,她以前不是没看到,只是觉得可以慢慢解决。
但现在,从始皇帝暴君的视角看,这些都是会动摇国本的蚁穴。
叶青妍额头冒出冷汗。
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原来,只是“她以为”。
“我靠,这帝王体验卡还带售后服务的?”
她忍不住吐槽。
“还是个差评都不能给的霸王条款。”
除了政务上的“清醒”,她还发现了一件更棘手的事。
“归虚教”。
一个最近在京城悄然兴起的教派。
最初,她并没在意。
直到她的商业情报网传来消息,许多富商、甚至是一些赋闲在家的官员,都成了这个教派的信徒。
这就很不正常了。
这个时代的人,但凡吃得饱穿得暖,谁没事去信教?
还是一个听名字就很丧的教派。
归于虚无?
这不就是劝人摆烂,集体躺平吗?
叶青妍动用玄学手段进行探查,结果让她心头一沉。
这个教派的教义,直击人心最脆弱的地方。
当物质生活得到极大满足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精神的空虚。
归虚教告诉信徒,人生本就是一场虚无,所有的努力和奋斗都没有意义,最终的归宿就是尘归尘,土归土。
与其汲汲营营,不如放下一切,享受当下的“宁静”。
这套理论,对于那些已经站在人生巅峰,感觉“无敌是多么寂寞”的人来说,简直是精神鸦片。
它像病毒一样,在繁华的土壤上,腐蚀着人们的生存意志。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丧文化’和‘精神内耗’吗?”
叶青妍感觉头皮发麻。
这玩意儿要是传播开来,大秦的Gdp都得掉两个点。
她下意识想打开系统面板,看看国库里还有多少钱能用来搞一搞“精神文明建设”。
结果,国库界面刚一打开,就闪过几个奇怪的东西。
【始皇帝的断毫毛笔】
【始帝幼时的拨浪鼓】
【一枚褪色的兵符】
这些东西一闪而过,快得像幻觉。
但叶青妍看清了。
她愣住了。
这些……都是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东西。
不再是冷冰冰的数据和奖励。
系统……或者说,赢彻的残魂,正在发生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变化。
他正在从一个程序化的残魂,变回一个有完整记忆和情感的“人”。
这到底是好是坏?
叶青妍心里没底。
早朝之上,有御史终于提到了“归虚教”的事。
但那位御史的语气却不以为然。
“陛下,不过是一群愚夫愚妇聚众念经,谈玄论道,算不得什么大事,派京兆尹驱散便是。”
朝堂上不少官员都点头附和。
显然,他们都没把这当回事。
叶青妍,冷冷地看着他们。
她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新帝被她看得有点发毛,清了清嗓子,问:“安和公主有何高见?”
叶青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她的目光扫过刚才那个说话的御史。
“当一个国家的百姓,不再相信奋斗,不再相信明天时,这个国家,就已经死了。”
“你们现在花的每一分俸禄,享受的每一分尊荣,都来自于万千百姓的辛勤劳作。”
“他们若是都‘归于虚无’了,诸位大人,你们又当归于何处?”
一番话,掷地有声。
那位御史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他突然感觉脚下的金殿地板,滑得有些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