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群臣各怀鬼胎,每一句话都藏着机锋,每一次权衡都关乎万千人的生死。
夜深人静,独坐空旷宫殿,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感受着那份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江山社稷之重。
无数庞杂的记忆,无数沉重的情感,在一瞬间,粗暴地灌进叶青妍的脑子里。
她的大脑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个 t的数据,cpU当场就要被干烧了。
“呃……”
剧痛袭来,叶青妍眼前一黑,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她仿佛不再是叶青妍,而是亲身经历了赢彻那波澜壮阔又孤独至极的一生。
她感受到了他初登大宝的意气风发。
也感受到了他中年丧妻的锥心之痛。
更感受到了他为稳固江山,不得不舍弃亲情、友情,最终成为孤家寡人的彻骨悲凉。
就在这记忆的洪流中,一幕最为清晰、也最为残酷的画面,狠狠撞进她的意识。
昏暗的御书房。
年轻的始帝,面容憔忧,眼中布满血丝。
他面前的奏折上,赫然写着“陈氏一族,勾结外敌,意图谋反”的罪名。
这是政敌的诬陷。
陈家,是他的左膀右臂,是助他登上帝位的最大功臣。
可如今,朝局动荡,边关告急,若为陈家翻案,必将引起更大的内乱,整个初生的大赢王朝,随时可能分崩离析。
他枯坐了一夜。
天亮时,赢彻拿起朱笔,沾满了朱砂。
那支笔,重如千钧。
他在奏折上,亲手朱批下四个血淋淋的大字。
“满门抄斩。”
那一刻,叶青妍感受到了赢彻心底的无奈、决绝,以及那份被深埋的、对兄弟的愧疚。
而那个被诬陷的陈家,正是陈淮安的先祖!
“不……”
叶青妍的意识被巨大的愧疚感吞噬。
那份愧疚,仿佛跨越了千百年的时光,变成了她自己的。
是她,亲手斩了陈淮安的满门。
这个认知,让她的精神世界瞬间崩塌。
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猛地一软,朝着旁边倒去。
“姐姐!”
一声惊呼。
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地环住了她,将她揽入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陈淮安一把搂住她柔软的腰肢,脸色瞬间变了。
他感受到她单薄的身体正在剧烈地颤抖,额头上全是冷汗。
“姐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叶青妍的耳畔。
叶青妍在他怀中,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冷的松木香气。
这个怀抱,本该是安心的。
可此刻,却成了最锋利的刀。
她的脑中,一边是陈淮安焦急关切的俊脸,另一边,却是始帝赢彻朱批下“满门抄斩”时,那双浸满痛苦的眼。
情感的极度撕裂,让她痛苦得几乎要窒息。
“我……没事……”
叶青妍想推开他,却浑身无力,只能软软地靠着他。
她抬起头,看向陈淮安。
陈淮安心头猛地一紧。
他从未见过叶青妍这样的眼神。
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亲昵调笑,也没有了偶尔的闪躲。
而是一种……他完全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东西。
有深沉到化不开的悲伤,有浓烈到几乎要溢出来的愧疚,还有一丝丝……恐惧?
她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仿佛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又仿佛……她亏欠了自己整个世界。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殿内气氛因这突发状况而变得凝滞时,一个内侍官员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声音尖利。
“陛下!八百里加急奏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新君皱眉:“何事如此惊慌?”
那官员跪在地上,将一份奏报高高举过头顶,声音颤抖。
“回陛下,国内……国内多地出现一个名为‘归虚教’的神秘教派!”
“他们不敛财,不占地,更不图谋反,只是四处宣扬……宣扬‘盛世虚无,唯死永恒’的厌世之说!”
“如今信众日增,许多百姓听信其言,散尽家财,不事生产,终日枯坐,更有甚者……已出现集体自戕的苗头!”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这算什么?
天下刚刚安定,百姓刚过上好日子,怎么会有人宣扬去死?
新君拿起奏报,越看眉头锁得越紧。
这是一种他从未遇到过的敌人,无形无影,却能杀人于无形。
叶青妍依旧靠在陈淮安怀里,头痛欲裂,但听到“归虚教”三个字,脑中属于赢彻的那部分记忆,突然被触动。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那种刚刚获得的、俯瞰众生的“帝王视角”,扫了一眼那份奏报。
随后,一句冰冷而老辣的话,从她口中脱口而出。
“愚民,治其身易,治其心难。
“此非民生之患,乃国祚之癌!”
话音落下,大殿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
包括扶着她的陈淮安,和龙椅上的新君。
这话语中的深刻与狠戾,完全不像他们认识的那个叶青妍能说出来的。
那种口吻,那种气度,像极了……史书上记载的始皇帝赢彻!
叶青妍自己也愣住了。
她意识到,这是赢彻的“铁血治国”理念在影响她。
但她也立刻明白,这种从精神层面入手的攻击,恰恰是赢彻这种强权帝王最不擅长应对的领域。
武力可以征服肉体,却无法征服思想。
这是一个比蛮族入侵更棘手、更可怕的敌人。
她心头一慌,本能地想向自己的金手指求助。
“系统!狗系统!你快给我出来!这玩意儿怎么搞?”
她在心里疯狂呼叫。
然而,识海里一片死寂。
以往那个秒回的系统,这次却没有任何回应。
她集中精神去感知,才发现系统的能量波动极其不稳定,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收音机,发出滋滋的微弱电流声,仿佛一台随时会宕机报废的破机器。
完蛋。
金手指……好像也废了。
巨大的无助感将她淹没。
……
晚宴不欢而散。
陈淮安坚持要送叶青妍回府。
两人一路无言,只有清冷的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宫道上,寂静无人。
叶青妍看着走在身侧的陈淮安,他俊朗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宛如谪仙。
可她的脑海中,却反复播放着那道“满门抄斩”的圣旨。
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尖锐的刺痛和愧疚。
终于,在快到府邸门口时,她再也忍不住,停下脚步。
她看着他的背影,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淮安……”
“对不起……”
陈淮安猛地停住脚步。
他缓缓回过身,月光洒在他脸上,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深深的困惑和不解。
“姐姐……”
“你……为什么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