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相由心生
徐华和母亲逃亡到边州的时候年岁尚小，徐老太太只是疯，又不是个傻子，当然会私下里请霍将军帮忙指点武学。
霍将军于徐华而言，犹如半父。
如果徐华还活着，并且掌管霍家军的话，没准儿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戏码还将能成功。
但谁能想到，人算算不到人心。
徐老太太是个只有小家，没有大局观念的人。
在徐老太太心目中，胡家香火传承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不然的话，姜如珩现在基本上是废了，春芝又手握大军，一场又一场胜仗让她名声大噪，她随便扶持个姜氏的小婴儿当皇帝，姜朝其他人难道还敢跳出来唱反调不成？
湖州的胡三是个识时务且怕死的，丰林县的陈瓦只要世袭爵位，换句话来说，谁当皇帝都没关系。川南城的云舟原先是霍家军中的校尉，对于春芝以女子之身掌控整个霍家军，就应该明白，不管是硬碰硬还是阴谋小道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然而春芝的格局比这更大，挟天子以令诸侯有什么意思？她要匡扶弱小救济万民！
不过，苏真真并不打算告诉霍将军春芝的理想。
毕竟，霍将军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边州只有女将军春芝。
“霍将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苏真真问道。
霍将军神情复杂地看着姜如珩，“太子殿下，你后悔吗？”
姜如珩怔了怔，他以为霍镇岳会问为什么不相信他，为什么要放任世家克扣军粮。
但没想到霍镇岳问的却是有关他的。
后悔吗？
功高震主，哪个帝王不忌惮？
他只是和所有野心家一样罢了。
“那我问你，你后悔吗？如果重来，你还会选择上战场吗？以霍家的军功，你完全可以留在京城做个富贵闲人。”
霍将军的回答很是坚定，“会，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以保境安民马革裹尸为荣。”
姜如珩轻扯嘴角，“如果可以重来，我宁愿不托生在帝王家，只做个乡野村夫，平安喜乐一生。”
“嘁！”姜似锦毫不客气地发出鄙夷，“给你机会你不中用。谁逼着你来京城了吗？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白老头对你比亲生的还要用心三分，你为什么不老实待在边州？别给我找这样那样的借口，说白了还是你心中放不下权势。”
是啊，已经体会过君临天下的滋味，谁又愿意做籍籍无名的凡夫俗子呢？
苏真真不由得想到当初，恨生问自己该如何抉择。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当时苏真真让恨生遵从自己的内心，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站在他身边的。
恨生百般纠结之后，最终选择扛起肩头重担。
可问题还真如姜似锦所言，从来没有人逼迫恨生作出选择，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主观决断酿成的。
苏真真拿出随身带着的小船，船只触碰到地面的瞬间，就变成了可载一人的大小。
“霍将军，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没有的话就上船吧，就艘船会载着你前往彼岸。”
霍将军不再迟疑，直接飘到了船上，顿时离地三尺的双脚落在了甲板上。
这艘船就像开了灵智，自动向前行驶，瞬息之间便没了踪影。
苏真真的目光落到姜如珩身上。
“真真，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会有损你的修行的。”
姜如珩见苏真真落过来的目光冷的像冰，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艰难无比。
“真真，一日夫妻百日恩。”
“真真，我活着对你的价值更大，我的血，我身上的帝王龙气，都是有助于修行的好东西。”
苏真真不为所动，眼前人的面孔实在是太过于丑陋。
恨生是皎皎云中月，是端方雅正的君子，是不染纤尘的堕凡谪仙。
而姜如珩和所有姜氏帝王一样，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惜一切手段。
他们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
苏真真自始至终心动的，不过是那个委委屈屈，上吊不成就哭哭啼啼的乡野绝色恨生。
“你说的对，我杀了你的话，会有损修行。”
姜如珩功德圆满，又是天命贵女所生，而且这一世，单单就是南下治理蝗灾，便救了无数百姓，这些都是数不清的功德。
姜如珩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是——”苏真真唇角轻轻勾起，“我不能杀你，有人却能杀你，且名正言顺。”
姜如珩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机械地把头扭向姜似锦的方向。
“你倒还不算笨。”姜似锦略略一笑，“本公主也是嫡嫡道道的姜氏皇族血脉，按你现在这副躯体来算，我还是你的长辈呢。我杀你，天经地义，名正言顺。”
姜如珩一张脸完全扭曲起来，因为他知道姜似锦说的都是真的。
而且由于姜似锦的特殊性，即使是杀了他也不会遭到任何反噬。
苏真真在一旁冷眼看着，心想果然是相由心生，这张脸现在是越看越觉得丑陋。
姜似锦一点也不墨迹，拿出历代帝王下令将刚出生的她扔进湖底时的决绝，直接头上的墨发全数出击，死死缠绕着姜如珩的脖子。
姜如珩起先还有力气挣扎，但天雷绳索束缚住了他，等体内最后一丝力气耗尽，整个人如同死鱼般瞪大了眼睛。
“咔嚓——”
姜似锦的头发直接把姜如珩的脑袋绞了下来。
姜如珩的魂魄瞬间飘了出来，和那张谪仙般的脸天差地别。
这张脸苏真真在初遇姜似锦时，在她的梦中见过。
是姜意淳的脸。
说来也是奇怪，姜意淳和李玄机是双胞胎，但姜意淳一点和李玄机相似的地方都没有，五官容貌也只能说是稀松平常。
难不成还真的是相由心生？
姜似锦收起了飞舞的墨发，大嘴一张，直接把姜意淳的魂魄吃进了肚子里。
胎灵对付离体的魂魄，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姜似锦撑得打了一个嗝儿，“头一次吃这种玩意儿，味道挺不好的，也不知道他的魂魄能不能滋养我？”
苏真真翻了一个白眼，“肉身还热乎着呢，要不你去啃两口？你之前拿去的精血和元阳，不好意思，我给掉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