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府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雍帝耳中,再加上沈太傅跪在御书房前,恳请雍帝允准沈雪念与楚晏钰和离,雍帝一时之间头疼不已。
“这个老二,行事越发不着调了,竟能做出这种荒唐事。”雍帝满脸倦色,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高如海安安静静站在一旁,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朕原先以为,他这是这些日子糊涂了,朕那般责罚他,他也该清醒了。可你看,这就是他给朕的回答。”
雍帝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道:“这些年,朕一直在想,当年扶起他来跟太子抗衡到底对不对。原本想着,扶持宁家起来可以制衡姜家,在安儿成长起来之前,可以给他铺一条康庄大道,现如今,是朕失算了。”
高如海垂眸,心里却对这说法不置可否。
景亲王自出生起就不在雍帝身边,对雍帝这位生父感情如何,谁能说得清?虽然定时会有“请安”折子送来,可写封折子,又岂是难事,谁敢说那就是景亲王真情实感写的呢?
更何况,景亲王名义上是先帝之子,是雍帝的亲弟弟,纵使雍帝有心扶持,可越过子嗣直接由弟弟继位,古往今来还是没有的,除非诸位皇子都丧失继位资格。可雍帝的孩子,不是一两个,而且他正值壮年,未来还有多少孩子,谁都不敢保证,雍帝又要如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呢?
若是雍帝这个念头被几位皇子知道……
高如海不由一颤。
皇家最经不起推敲的就是死了,而且有的是法子,让一个人看似正常死亡。想想那些要人命的法子,高如海只觉脊背发凉。
一个刚从封地回京的亲王,要如何对抗在盛京经营多年的皇子呢?
“高如海,老六现在如何?”
高如海回过神,躬身道:“方才刚刚递来新的折子,圣上可要看?”
“呈上来吧。”
高如海从一堆折子里拿出一封,恭恭敬敬递给雍帝。
雍帝接过,快速扫了几眼,脸色顿时好转许多。
“这个老六,倒是真有几分能耐。你看他折子里说的,如今灾情已经完全控制住了,重建梧州需要大量银两,他让朕拨国库。”雍帝说着,将折子递给高如海,“他这次要的可不小啊,为了让朕知晓每一笔来历为何,他还全部列出来了。”
高如海接过,粗粗看了一眼,便已是满脸震惊。
楚晏钧的折子里,将梧州所有需要花钱的细项都列了出来,并且再三强调,请朝廷派人监督。这一举,可以说是将雍帝的疑心都打消了。
高如海心里犹如翻山倒海一般,顿时觉得,以往他可能真的小瞧了这位默不作声的六皇子了。
“六皇子在严谨这块,可是把圣上承继了个十成十啊。”
雍帝笑出了声,“朕这几个儿子里,老六是最不显眼的,如今,却已是朕最信任的孩子了。他啊,还真跟他娘一样,平时里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候却从不掉链子。你看这次皇后和贵妃出事,惠妃同样将后宫管得井井有条,凤仪宫一开,便立即将后宫之权归还,丝毫不拖泥带水。如此知进退的母子,朕从前竟忽视他们那么长时间。”
说到从前,雍帝顿了一下,“高如海,你说,他们母子突然显眼,莫不是也对这个位置有想法了?”
“圣上,惠妃娘娘性子如何,您是知道的,若她真的要争,也不至于这些年还是个贵嫔。”高如海笑道:“六皇子从前也是个聪明的,您也曾夸过,只是他的光芒黯淡,没有二皇子他们讨喜,这才没能入您的眼。要我看,六皇子或许会成为很好的辅政大臣呢。”
“他确实有这个能力。”雍帝点了点头,“今晚去云疏宫吧,朕也有些日子没见惠妃了。”
……
梧州。
柳绎打着算盘,满脸愁容。
“殿下,下官算了一笔账,以梧州现在的库银,最多只能再撑十日了。”
“折子已经递上去了,也不知圣上会不会拨国库,若是不拨……”谢祯也是愁眉不展,“咱们给劳工们的银两,也好久没足额了,虽然现在还未发生乱子,但也要防患于未然才行。”
“把库银全部拿出来,先把百姓们的钱给足。”
楚晏钧看着柳绎的账本,良久,抬起头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百姓们吃亏。这些日子咱们苦着点,我想,父皇总不至于看着自己的子民受苦才是,想必过些日子就会拨银子下来。”
再说了,有母妃在,定有法子说服父皇,他相信母妃。
“殿下,慎重啊。”柳绎惊呼,“一旦补足百姓银两,咱们的库银,也就只能再撑三日了。要不然,咱们先赊账,跟百姓们说清楚,日后一定给他们补上。”
楚晏钧摇头,“不可。百姓们日子本就难,多少人就等着这银两过活,若是再赊,怕是很多人家里就揭不开锅了。咱们苦点没关系,不过3日罢了,肯定还有其他法子的。”
眼见楚晏钧如此坚持,柳绎无可奈何,只能应下。
“殿下,城中还有一些富商,是否可以从他们那里先匀些银子?”
谢祯想起那些富商们阿谀奉承的谄媚嘴脸,心里顿生一股厌恶,“与其让钱烂在这些人手中,倒不如物尽其用。”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这个法子,强龙难压地头蛇,这些富商在梧州经营了这么多年,根子到底有多深多密,我们一概不知。眼下他们向我们示好,不过是因为我们是官,他们民不与官斗罢了。若是真将他们逼急了,以他们在梧州的势力,之后我们推行的各项举措,若是他们带头劝阻,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楚晏钧的话,浇灭了谢祯的念头。
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外传来通报声:
“殿下,府外有一人带着车队求见,来人自称漳郡蒋家,殿下可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