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勇应了声,一双眸子奇怪地盯着来人。
裴奇业没心情冲他吼,扫了一眼,顾自往裴家二房堂屋走。
屋内,西瓜正好都切了块。
“奇业来,来吃瓜。”裴彻冲侄子喊,亲自递了块西瓜过去。
裴奇业也不拒绝,接过西瓜低头啃了起来,三下两下地一下吃了个干净。
裴彻又递一块过去,被裴奇业拒绝:“二叔,西瓜我不吃了,我想喝酒。”
“酒?”裴彻的视线转向裴彦。
裴彦蹙眉:“二哥,说到喝酒,你怎么就看我呢?”
“谁人不知你嗜酒?”
“我如今真不多喝了。”裴彦解释着,与裴奇业道,“要喝酒,你得问你二婶要。”
裴奇业一双发红的眼睛看向姚绮柔。
“二婶,我想喝酒,祖宅内没有酒,如今也没什么钱买。”
话说着,他的嗓音里含了哽咽,眼眶是越来越红。
姚绮柔见到皱眉:“你哭了?”
被这么一问,裴奇业吸了吸鼻子:“出祖宅的时候流了那么几滴泪,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其实我也不该来这的。”
毕竟他与二房三房的关系很不好。
“怎么叫不该来这的?”姚绮柔从边桌拎来酒坛,“想喝酒,管够。”
裴奇业伸手去拿酒坛,被姚绮柔一把挪开。
“但你得答应我,喝了酒不能做傻事,好好睡一觉,可明白?”
“明白,我听二婶的。”
裴奇业一把打开盖子,抓起酒坛就要往嘴里倒。
裴曜栋夺过酒坛:“你这么喝,大半都洒在外头。咱们都不是公子哥了,过日子就得有过日子的方式。”
“蓉蓉,去拿碗来,我陪大哥喝。”
“好。”
裴蓉蓉应了声,脚步去了灶间。
片刻之后,堂屋内,吃瓜的吃瓜,喝酒的喝酒。
约莫是酒喝得多了,又或者是裴奇业的委屈实在大,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与酒水混在一起。
酒味就多了几许苦涩。
苦酒入喉,心作痛,整个人苦哈哈的,与往日那跋扈的模样大相径庭。
花瑜璇瞧着,心头咯噔一下。
一个男人被旁人说不行,竟然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再加妻子与旁的男子生了孩子,这杀伤力决计是翻了倍。
裴池澈也不行。
今后大反派若被揭穿不行,依照他的个性,怕是要杀人见血的。
心里不由得发怵。
念及此,她柔声与裴池澈道:“夫君劝劝大哥吧。”
没想到裴池澈拿过一只空碗,也给自己倒了碗酒,与裴奇业的酒碗对碰:“大哥,我也陪你喝。”
裴明诚:“我也陪你。”
裴星泽:“我也陪你。”
裴文兴:“我也陪你。”
“都是好兄弟。”
裴奇业哭得稀里哗啦,拿袖口抹了泪,继续喝酒。
姚绮柔啧了一声:“光喝酒怎么行?我去炒盘花生米,方才吃过的菜,奇业若是不介意,我来端来。”
“二婶,我不介意。”
见二房三房的人对他委实不错,裴奇业愈发感觉委屈。
一旁的裴彻裴彦对视一眼,两人倒也不喝酒,随这群小子怎么饮,他们看着就成。
待菜上桌,裴奇业忽然抓住裴池澈的手臂:“五弟,我们家最有出息的人就是你,你帮帮我!”
裴池澈听得一头雾水:“大哥要我怎么帮?”
“你一定要身居高位,到那时,你向圣上求个恩典,让圣上同意我们裴家人休妻自由。”
如今最可恨的是,明知杨芮水性杨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还休不了。
他在科举上是无望了,要休妻自由,他靠自己怕是做不到,唯有来求兄弟中最有出息的。
这就好比明知自己是无辜的,但维权路无门,这种无力感让他难受。
此时此刻,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权势的重要。
裴池澈动了动下颌,不知该说什么。
裴奇业抓紧他的手臂:“五弟,答应我!只要你答应将来能求到这个恩典,往后我全都听你的。”
裴蓉蓉插话:“大哥,我哥若能求到恩典,到那时你不听他的,也会装作听他的。”
裴奇业此人的人品,她是再清楚不过。
倘若哥哥真有能耐,那真的是裴家最有出息的,似裴奇业这种最擅长见风使舵之人,自然会扒着最有出息的兄弟。
裴奇业竖起三根手指:“我的意思是,到那时,我愿唯五弟马首是瞻!”
“大哥说此话作甚?”裴池澈按下他的手,淡声,“我尽力而为。”
“好,我就等你这句话。”
说罢,裴奇业与裴池澈的酒碗碰了碰,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夜幕深深。
裴奇业喝了个半醉,裴彻命裴池澈与裴明诚将人送回去。
也不知他们在祖宅又被什么事给耽搁了,裴池澈回到自家院中时,时辰已然很晚。
花瑜璇轻声与刚刚跨入房门的他说:“大家全都回房睡了,你回得真够晚的。”
“他一回去,又吵。我与四哥劝了劝,一来二去就回来晚了。”
“快洗洗吧。”花瑜璇帮他拿出换洗的衣裳,“我早洗过了。”
“好。”裴池澈应声去打井水。
井水刺骨,花瑜璇帮他去灶间拎了半桶热水来。
他们双双将水灌入浴桶时,她听得他问:“花瑜璇,你待我这般好,究竟有什么旁的缘故?”
花瑜璇一怔。
莫不是被他觉察到什么?
暗忖应该没有,遂轻声说:“我害你断了手,自然要弥补啊。”
他确实委婉地与她说起自己不行,这点她绝对要保密,如若不然,似今日裴奇业这般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当然她绝对不会做与杨芮那般的龌龊事。
但事情总归有相似的地方,就比如男子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
她得哄着他的自尊心!
“夫君今日答应他,当真是男子汉大丈夫是也!”
裴池澈轻呵一声:“这又是哪跟哪?”
“反正我觉得夫君英明神武啊,能不计较往日与裴奇业的不对付,还答应他的要求。”
说罢,她眨眨眼看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挚些。
裴池澈宽衣解带,嗓音淡淡:“我要洗了,你今日是要站在我跟前,帮我洗么?”
花瑜璇堆笑:“只搓后背,后背。”
给她吃十个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帮他洗前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