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去地牢！”沈忠国的带着寒意，双眸中杀气腾腾：“别让他轻易死了。给老夫一寸寸地搜骨敲髓！把他身上每一寸骨头、每一块血肉、每一个眼神嚼碎了给老夫榨出他背后主子的味儿来！”
他不再看那滩烂泥般的刺客，冷哼一声：“传令！全府戒备！各院守卫人数加倍，弓弩上弦！任何风吹草动，杀无赦！”
孟凡大声应诺，空气中弥漫着紧绷的铁锈味。
秦黎的身影出现在暖阁门口，老将军夫人只披了件外裳，神色亦是前所未有的沉冷，她没有说话，只与沈忠国对视一眼，目光中是同样愤怒与后怕。
她快步走到窗前，探头确认孙女只是受了惊吓并未清醒后，才缓缓合拢了窗，只留下细细一道缝隙，旋即转身，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都散了，不许惊扰小姐养病！府中所有家生子及近卫，彻查今夜防务漏洞。天亮之前，我要个交代！”
众人心头凛然，默默躬身退下。
沈忠国深吸一口气，那冰麝硫磺的怪味似乎还在鼻端萦绕，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神经。
他最后看了一眼暖阁那微微透出暖黄烛光的窗棂，眼神中的杀意如沸水般翻涌片刻，最终被强行按压下去，只余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
“备车！稍后我进宫一趟！”
残夜未尽，霜气凝结。
沈忠国一身朝服，步履沉肃，踏着御书房前冰冷如铁的青石板，那封藏在袖中的密信与昨夜那包冰麝硫磺粉的阴冷气息，如同两条毒蛇缠绕心头，灼烧着他的理智。
“臣沈忠国，叩见圣躬！”老将军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宇中激起回响，那份竭力压制的怒火与忧急，使得这份恭敬听来格外沉重。
“沈老将军平身。”案后高坐的帝王身着玄色常服，眉宇间带着连日操劳的倦怠。
“如此时辰入宫，可是府中明曦丫头又……？”皇帝显然已听闻沈明曦病况凶险，下意识便想到此处。
“陛下！”沈忠国霍然起身，双目赤红，不再废话，单刀直入：“昨夜，有人竟趁明曦病弱之际，潜入将军府，意图行刺！”
“什么？！”皇帝瞳孔微缩，身体微微前倾，案上的玉镇纸都被衣袍扫得微晃。
“一个死士！被臣拿下了！”
沈忠国声音激越，胸膛剧烈起伏：“此獠手段歹毒至极！袖藏此毒粉——”
他猛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由棉布紧紧包裹的小包，：“竟欲借风势，撒入明曦房中，催发她本就凶险的咳血之症！若非臣昨夜惊醒，及时发觉……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阴毒算计，处心积虑要害我沈氏血脉绝后！”
“其行径，与日前大理寺公堂之上那扑杀的死士、与构陷侯府的毒计、此必是同一股势力所为！环顾当世，此等手段、此等深仇、此等胆敢在京都天子脚下翻云覆雨者……”
沈忠国深吸一口气，那杀伐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非北疆王庭及其豢养阴私之爪牙，莫属！”
这结论如惊雷炸响在御书房内。
皇帝的脸色随着沈忠国的叙述，越来越沉，越来越冷。听到“北疆王庭”四字时，他眼中那沉潜的怒火终于彻底点燃，猛地一掌重重拍在紫檀御案上！
恰在此时，殿外响起太监总管略带急促的通禀：“陛下，北疆八百里加急军报！镇北大将军沈沉戈有折呈上！”
皇帝眸光一厉：“呈！”
风尘仆仆、甲胄上犹带寒霜的信使疾步入内，单膝跪地，高举密函。
太监总管快步接过，转呈御案。
皇帝一把撕开火漆封印，飞速展开。
目光扫过那熟悉的笔迹，越看，周身的寒气越重。纸页上寥寥数语，赫然记载着沈沉戈在鹰愁峡遇伏、刺客自尽的惨烈景象！
“好！好得很！”皇帝怒极反笑：“沈爱卿，你的猜测一点不错！看看这个！”他直接将那密信甩向沈忠国，“平塘急报！你儿子沈沉戈，在鹰愁峡，遭了与昨夜同样的死士伏击！若非沉戈身手了得，我炎国又折损一员大将！”
沈忠国阅信，如遭重击，身体剧烈一晃，随即稳住，只剩下无尽的怒火。
皇帝霍然起身，明黄龙袍无风自动，那股君临天下的威压骤然爆发，整个御书房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他看向一旁侍立的太监总管，声音斩钉截铁，再无半分犹疑：
“传旨！”
“通政司经历胡丞安，为臣不忠，勾结敌国，豢养死士，构陷忠良，谋刺大将，证据确凿！罪不容诛！即日午时三刻，押赴西市口，凌迟处死，枭首示众！其行此举，天人共愤，罪及九族！其族中所有男丁，无论老幼，一律处斩！所有女眷，发配为奴，永世不得开释！凡胡丞安供认之同党，无论何人，官职大小，一律按照供状即刻锁拿，案犯斩立决！抄家灭族！夷其三族！”
这旨意冷酷无情，带着帝王的雷霆震怒，将叛国者钉上了万劫不复的十字架，杀鸡儆猴，震慑所有心怀不轨之徒！
“刘风青何在？”
“臣在！”大理寺卿的声音应声从殿外传来，显然已在候旨。
“刘卿！此案由你与沈老将军主理！持朕金牌，调动一切力量，彻查胡丞安及所有党羽余孽！”
“给朕深挖！彻挖！凡与此事有蛛丝马迹关联者，宁枉勿纵！务必将其阴私脉络，连根拔起！务求一网打尽，斩草除根！明白吗？”
“臣，遵旨！定不负陛下重托！”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沈忠国与刘风青共同跪地接旨。
皇帝的目光这才重新落回沈忠国身上，那眼中的怒火未熄，却带上了一丝承诺：
“老将军，城安危，朕之重任！沈府护卫，朕会密令禁军增调精锐，暗中拱卫，绝不让宵小再有可乘之机！至于北疆……”他眼中杀机毕露：
“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如此猖狂！沈爱卿平塘之行，便是朕对这群豺狼的第一柄穿心利剑！清算之日，不远矣！”
沈忠国重重抱拳，单膝跪地：“陛下圣明！臣，代沈家阖府，谢陛下隆恩！此仇此恨，我沈家与北疆王庭不共戴天！犬子沉戈，必以雷霆之势，挫敌锋芒，尽忠报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