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常河面色凝重,刚拖着瘸腿回到厅上,门房的人又追赶进来。
“二老爷,方才那位苗副统领的人折返,求见。”
虞常河懒得再走,问:“什么事?”
门房的人说不出个所以然,虞常河便叫带人进来。
回来的,的确是方才跟在苗副统领身边的面孔。
而且,这人常和苗副统领混在一起,大小有个官职,虞常河以前也见过,虽然叫不上姓名,但是有点印象。
那人态度一板一眼、不卑不亢:“虞二爷,虞大小姐走到半途,想起件事,她打发卑职过来向您提几个人。”
虞常河拧眉不语。
那人道:“大小姐说,入夜有贼人潜入府上行凶。那些人,初步断定,似乎……是赵王府的人。贵府不便越权处置,虞大小姐叫属下把人提走,交予有司衙门定夺。”
这话有理有据,无懈可击。
虞常河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
直到对方表情都有点维持不住,他才点头:“老曹,把人提给他带走。”
那人又冲虞常河一拱手,礼数周到。
随后,跟着曹管事离去。
虞常河坐在厅中,目光沉沉,盯着他背影走出院子,视线一直不曾移开。
虞瑾拿下的几个人,已经被挪到前院关押。
曹管事命护卫将人拎出来,几人态度还十分嚣张,对押解他们的侯府护卫怒目而视,不情不愿被推搡过来。
几人都是鼻青脸肿,明显挨了一顿揍,倒是没受太重的伤。
禁军那人只瞧了他们一眼,飞快确定了一遍人数没错,便就一挥手:“带走!”
他带来的一队禁军上前,直接将人押解出府。
“叨扰了,多谢。”那人还对曹管事客气道谢。
曹管事亲自将他们送出大门口,发现自家府邸被围,不由警惕:“这是……”
那人解释:“今夜京中不甚太平,贵府女眷多,又被……盯上了,陛下和长公主殿下不放心,多留一重守卫。”
说着,他表情一肃,又嘱咐留下主事的校尉:“宣宁侯府的门户交予你们把守,这几日,不得宫中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侯府的主子若是哪位有个好歹,你们提头来见!”
依着虞常山和宣睦在朝中的地位,以及虞家被人盯上的这个现状……
这安排,也完全没毛病。
敲打完,那人便翻身上马,带人离开。
曹管事目送一行人拐过街角,重新关上府门,直接回前厅向虞常河复命。
“二爷,禁军将咱们府邸围住了。但只是围困,他们却不闯进来拿人,这是什么意思?”曹管事神色凝重又疑惑。
“哼!”虞常河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禁军和御林军都是直属陛下管辖,赵王又要维持他贤良的面具,他能拉拢收买到三五将领,配合他行事,不足为奇,但绝不可能煽动整队禁军背叛陛下,追随于他。”
“就目前来说,他还不敢暴露自己的不轨意图。”
“无非就是借姓苗的之口,混淆视听,以一些模棱两可的所谓命令,忽悠底下人,暂时达成目的。”
一般的小事,皇帝那里通常都是口谕,不会正式颁布圣旨。
苗副统领进出宫中,是禁军统领吕呈的嫡系。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底下人天然就会接受这是皇帝的口谕。
曹管事震惊:“这岂不是明目张胆的假传圣旨,欺君之罪?”
虞常河道:“只要赵王成事,他就是君,今夜这个模棱两可的假口谕,随时可以变成真口谕,届时……谁还会计较真假不成?”
不得不说,赵王是真铤而走险了。
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明显是打算孤注一掷了。
“那我们……”曹管事暗暗心惊。
虞常河面无表情:“敌不动我不动。”
这几天,他和虞瑾讨论了许多,今夜这种情况也在意料之中。
赵王轻易是不会动虞家人的,得留着他们,将来用来拿捏虞常山,否则就凭虞常山那个刚直不阿的臭脾气,岂会轻易拥戴一个弑父上位的乱臣贼子?
所以,目前只要自家人不主动反抗,就可保安然无事。
甚至,就算禁军想冲进来拿人,他宣宁侯府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轻易得逞不了。
他现在更担心,是孤身一人跟着苗副统领走了的虞瑾。
虞瑾若无其事,跟着苗副统领走,就算中途,对方突然打发心腹的去办了什么事,她也佯装不察。
一直走过三条街,虞瑾才突然收住缰绳:“去贡院,应该走那边。”
“吁……”苗副统领也收住缰绳,回头,冲她森然一笑,“三更半夜,贡院那边乱的很,虞大小姐您金尊玉贵,为免误伤,卑职护送您去别处安置。”
虞瑾目光顷刻变得凌厉警惕起来。
她紧盯苗副统领双眼,表情渐渐沉冷:“你假传长公主御令骗我出来的?意欲何为?”
苗副统领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算是默认:“虞大小姐是聪明人,不用我把你绑起来吧?”
虞瑾下意识拉扯缰绳,数名禁军快速将她去路堵死。
双方对峙间,身后传来马蹄声和仓促脚步声。
虞瑾回头,不多时,一行人逼近。
为首骑马带队的,正是前不久被苗副统领派去做什么事的手下,只他回来时,身后除了跟着他带走的一队人,还有……
正是今夜闯入暄风斋,且被她设伏拿下的几个刺客。
虞瑾勃然变色,讶然质问苗副统领:“你与赵王勾结?”
苗副统领默认:“也不知你是怎么得罪的赵王殿下,不过既然殿下特别关照了……虞大小姐应该也不想额外再吃苦头吧?”
虞瑾抿住嘴唇,明显不甘心。
但终究,她识时务,选择妥协。
苗副统领叫心腹骑马将虞瑾围在中间,挟持她继续前行。
底下人腾出几匹马,赵王府出来的那几个刺客骑上。
那几人,脸上都有伤,自觉颜面有伤,就又遮遮掩掩将蒙面黑巾拉上,挡住了大半面孔。
苗副统领侧目,看为首那人青黑了一边的眼圈,随口与他攀谈:“怎么搞成这样?”
“别提了,阴沟里翻船。”那人瓮声瓮气又咬牙切齿,狠狠回头瞪了虞瑾一眼:“一个大家闺秀,倒是刁钻的厉害。”
他大概将虞瑾设伏,他们又大意掉进陷阱的经过说了。
后又谄媚一拱手:“得亏王爷多想了一步,你及时赶到,否则这趟差事就砸了。”
苗副统领不以为意:“区区闺阁女子,不过有点小聪明罢了,这还不是轻易被骗出来了。”
两人旁若无人,带着虞瑾,居然没去赵王府,而是直闯宫门。
虞瑾大为惊诧,正待询问。
苗副统领已经自怀中掏出一方令牌,同时带人策马疾驰起来:“贡院大火,应试举子伤亡惨重,长公主有急奏进宫。另,城门有报,祁州方向有紧急军报进京,三日前开始有大股军队出没,夜行军直逼京城……请陛下定夺!”
寂静肃穆的夜色中,这嘹亮的一嗓子,守门禁军俱是一个激灵。
但他们和苗副统领是同僚,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开宫门!”领头的校尉第一时间命令开宫门,同时也拦下一行人,做大概的排查。
他目光移到在一群男人中间特别显眼的虞瑾身上:“这位……”
“宣宁侯府的虞大小姐,今日协助长公主镇压贡院的暴乱,长公主派她进宫传话。”苗副统领面不改色。
离着虞瑾最近的两人,借着披风和铠甲遮掩,利刃正抵在虞瑾后腰。
虞瑾一声不吭,面容严肃。
她前阵子进宫数次,又确实听说最近和长公主有些来往。
把守宫门的卫兵不敢耽误重要军情,很快放行。
因为贡院出事,皇帝夜里被吵醒,就没在后宫呆着,而是来了御书房等消息。
一行人打马入宫门后,方才下马,又步履匆匆,直奔御书房。
宫里今夜本不是吕呈执守,他也是听闻贡院出事,半夜匆忙入宫的。
此时,御书房内外,是他带着他最精锐的一队心腹,亲自巡逻护驾。
苗副统领给的他依旧是宫门口那套说辞,吕呈放行,只御书房重地,他只放了苗副统领和虞瑾二人进院子。
两人在院中,又和立在殿外的奚良道明来意。
之后,奚良直接将他二人引进御书房内。
“虞家的丫头?”皇帝自御案后抬头,看见虞瑾,很是意外。
还没等双方交涉,殿外就听有宫人一声短促惊呼:“你们……”
顷刻间,院中宫人都被尽数按住,另一群人,持剑一拥而入。
为首之人,恰是负责今夜御书房巡卫的禁军统领吕呈。
奚良下意识张开双臂,挡在皇帝御案前,怒喝:“吕大统领,持械闯入御书房,你意欲何为?”
虞瑾在他们闯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快速往旁边挪了两步,避免被误伤。
吕呈不语,稍稍侧身让开。
殿外,又走进来几人。
正是今夜潜入宣宁侯府的那几个。
而虞瑾回头去看,却发现他们中间,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
那人将兜帽压得很低,此时一把扯下,露出赵王那张毁了一半的脸。
?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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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浅浅的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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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瑾:所以,我是拿到vip贵宾观影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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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婶:【捶胸顿足】吃大瓜不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