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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8章砾石城的晨光与线索

夜风裹挟着戈壁的沙砾,像无数细小的针,刮过紫莲的脸颊,带来一阵干涩的刺痛。她踏入城南半里地的废弃岗哨时,月光正从坍塌的穹顶漏下,在满地碎砖上投出蛛网般的光斑,斑驳陆离,仿佛某种诡异的符咒。

这座曾用于监视戈壁商路的哨塔,如今只剩三面焦黑的石墙倔强地矗立着。第四面墙体早被经年累月的风沙啃噬得露出蜂窝状的孔洞,粗粝的石砾时不时簌簌掉落,砸在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野荆棘从裂缝里钻出来,缠绕着锈蚀的铁矛,矛尖还挂着半块褪色的佣兵袖标,暗红色的布料早已脆化,风一吹便簌簌作响,像是在诉说着过往的惨烈。

地面覆盖着半尺厚的沙砾,混杂着动物骸骨与碎裂的陶片。沙砾冰凉,透过薄薄的白裙浸进肌肤,让紫莲打了个寒颤。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脚踝突然磕到硬物,低头才发现是颗泛着黄褐的人类颅骨,眼窝处嵌着枚锈蚀的箭头,箭羽早已腐烂成灰,只留下一圈模糊的痕迹。颅骨旁散落着几节指骨,指节处还残留着金属戒指的碎片,想来是当年驻守在此的佣兵,至死都未曾摘下。

更深处的墙角堆着几个破木桶,桶身布满裂纹,桶底凝结着暗褐色的污渍,散发着一股介于铁锈与腐肉之间的怪味,直冲鼻腔。紫莲下意识地捂住口鼻,眉头紧锁。她环顾四周,地面上散落着断裂的刀剑、破碎的盾牌,还有几具早已风干的佣兵骸骨,姿态扭曲,有的蜷缩成一团,有的俯身向前,仿佛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显然这里发生过一场极为激烈的战斗,不幸的是,驻守哨塔的佣兵应该是失败的一方,战斗痕迹凌乱不堪,看不出他们是遭遇了马贼的突袭,还是魔兽的围攻,也许两者都有。

夜风吹过哨塔残骸,从墙洞灌入时发出悠长的呜咽,像有人在暗处吹着破笛,凄婉而诡异。西侧墙体有个被巨石砸出的豁口,风穿过时卷起地上的沙砾,打在残留的旗座上——那是根歪歪扭扭的木杆,早已被风沙侵蚀得布满裂纹,顶端还缠着半截赤斧佣兵团的战旗。布料被风沙打磨得只剩稀疏的经纬线,在月光下泛着惨白,边缘处还残留着烧灼的痕迹,想来当年的战斗必然伴随着烈火。

紫莲伸手想去触碰那残破的旗布,指尖刚沾上一层厚厚的灰尘,木杆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像是随时都会断裂。她吓得后退半步,心脏砰砰直跳,却见几只巴掌大的毒蝎从木杆的裂缝里窜出来,尾刺在月光下闪着幽蓝的寒光,迅速钻进旁边的沙砾中消失不见。紫莲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后背撞到冰冷的石墙,才稍稍稳住心神。她想起温蒂曾说过,戈壁的毒蝎毒性极强,被蛰到不出半个时辰便会毙命,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这柄匕首是今早穿越荆棘丛时,在一只魔兽的巢穴中捡到的。剑身狭长,泛着淡淡的银光,手柄缠着粗糙的皮革,虽然不知是什么材质,但异常锋利,刚才清理路径时,轻易便斩断了坚韧的荆棘。此刻握着它,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穹顶坍塌的主梁上,倒挂着三具风干的蜥蜴尸体,不知被谁用藤蔓串成一串,每具尸体都只有巴掌大小,皮肤紧紧贴在骨骼上,呈现出深褐色。风一吹,尸体便互相碰撞,发出枯骨般的轻响,在寂静的哨塔中格外刺耳。紫莲抬头望去,只见蜥蜴尸体的眼睛早已干瘪凹陷,空洞地望着下方,让她不由得头皮发麻。

墙角的阴影里,一堆“羽毛”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紫莲好奇地走上前,蹲下身子仔细打量,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羽毛,而是沙虫蜕下的鳞片。每片鳞片都有手掌大小,边缘锋利如刀,表面光滑细腻,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她曾听温蒂说过,沙虫是戈壁最凶猛的魔兽之一,体型巨大,行动迅速,最喜欢潜伏在沙砾之下,等待猎物靠近便猛地窜出,用锋利的鳞片割开猎物的肚皮,再将卵产进去,等到幼虫孵化后,便能直接以腐败的食物为食。一想到这里,紫莲便觉得一阵恶心,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匕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站起身,继续在哨塔中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些水源或可以果腹的食物。在哨塔最深处的石台上,紫莲的目光被一行模糊的字迹吸引。那是用指甲刻在石壁上的字,笔画歪歪扭扭,显然是刻字之人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留下的:“水...渴...”字迹的末尾还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蜿蜒向下,像是刻字人最后无力的挣扎。

石台下方压着一本湿透的日记,纸页早已黏成一团,边缘处腐烂发黑。紫莲小心翼翼地掀开石台,将日记捧在手中,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她尝试着用指尖分开黏连的纸页,却只能勉强翻开几页。其中一页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用稚嫩的笔迹写着“妈妈说回家就有面包”,字迹圆润,透着一丝孩子气的天真。而最后一页,只剩下三个字:“别过来”,墨迹被水晕开,模糊不清,下面隐约能看到几道深深的爪痕——那是魔兽利爪抓挠石壁留下的沟壑,深可见骨,透着令人心悸的恐惧。

紫莲合起日记,胸口一阵发闷。她能想象到,写下这本日记的人,或许是个离家出走的孩子,或许是个迷路的佣兵,最终却没能逃离这座废弃的哨塔,沦为了魔兽的猎物。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温蒂,想起了哥哥华伦特,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魔族父亲。她不知道自己此行是否正确,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但一想到母亲临终前的嘱托,想到自己对身世的执念,便又咬紧牙关,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一阵狂风突然灌入哨塔,吹得紫莲的白裙猎猎作响,头发被风吹得散乱,贴在脸颊上。她猛地抬头,警惕地望向西侧的豁口,只见豁口外的沙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串湿淋淋的脚印。脚印从哨塔门口延伸向黑暗深处,每一步都清晰可见,边缘处还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像是某种冷血生物留下的。

紫莲握紧匕首,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她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那些脚印,发现它们的尺寸不大,形状怪异,不像是人类的脚印,也不像是常见的魔兽足迹。难道是沙虫?可沙虫的足迹应该是在沙砾之下,不会如此明显。还是说,是其他更凶猛的怪物?

她缓缓后退,后背紧紧贴住冰冷的石墙,目光死死盯着豁口外的黑暗。夜风呼啸,夹杂着不知名生物的嘶吼声,远处的沙丘在月光下变幻着诡异的形状,像是蛰伏的巨兽。紫莲知道,今晚可能不会是个平静的夜晚,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才能在这座危机四伏的废弃哨塔中活下去。

次日清晨,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洒在砾石城的土黄色城墙上,将整座城市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城南的“狼穴”酒馆早早便亮起了灯火,飘出混杂着麦酒、羊膻味与烤面饼气息的热气,在微凉的晨风中弥漫开来。

酒馆里早已人声鼎沸,几张油腻的木桌旁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佣兵,他们大多穿着破旧的皮甲,身上带着或深或浅的伤口,有的缠着渗血的绷带,有的裸露的胳膊上布满狰狞的刀疤。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味、汗味与烟草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属于佣兵酒馆的喧嚣与粗犷。

独眼龙队长独狼坐在最靠窗的位置,他身材魁梧,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眼延伸到嘴角,左眼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右眼却透着凶狠的光芒。他用一把磨得发亮的匕首敲着面前油腻的木桌,匕首与木头碰撞发出“笃笃”的声响,压过了周围的嘈杂,冲周围几个缠着绷带的佣兵吼道:“都给老子听着!见过一个穿白裙、紫头发的丫头吗?十四五岁,这么高,手腕上有划伤!”他扬起粗壮的胳膊,用匕首比划着紫莲的身高,动作粗鲁,木杯里的麦酒溅在满是刀疤的手背上,他也毫不在意。

吧台后的酒保是个秃头老汉,脸上布满皱纹,正用一块黑乎乎的抹布机械地擦拭着酒杯。他闻言,抬起头,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独狼,你这月都找第八个姑娘了,被你找过的姑娘要么被卖去矿山,要么成了魔兽口粮,我看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这鬼地方,活着都难,哪还有闲心找人。”

“少废话!”独狼猛地灌了一大口麦酒,将杯子重重地砸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酒液溅得更远,“老子这次是受人之托,必须找到!再说,那丫头是我兄弟要找的人,谁敢糊弄老子,老子拆了他的骨头!”他说着,眼神扫过周围的佣兵,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坐在旁边的几个佣兵纷纷点头附和,其中一个断了胳膊的佣兵压低声音道:“狼哥,别跟这老东西一般见识。不过说真的,昨天日落前,赤斧佣兵团的巡逻队在城南五里地看见个白影,说是穿着白裙子,头发是紫色的,好像是被沙虫拖走了,哭得老惨了。”

华伦特坐在独狼对面,一直沉默地听着,闻言,心脏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巨石砸中,瞬间揪紧。他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一阵刺痛,但他却浑然不觉。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紫莲穿着白裙、笑容腼腆的样子,想到她可能被沙虫伤害,一股难以遏制的焦虑与愤怒涌上心头,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

独狼见状,一巴掌拍在华伦特的背上,力道大得让华伦特差点呛到。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兄弟,别慌!那孙子喝多了爱吹牛,沙虫只在白天出没,靠阳光取暖,都特么的要日落了,沙虫早就钻回巢穴睡觉了,出来个鬼!”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块皱巴巴的羊皮地图,摊在桌上,用匕首尖戳着地图上一个标着“刃牙城”的标记,“要不你和我去这儿,那儿是佣兵王国的都城,也是最大的情报中枢,三大佣兵团的耳目都在。老子这趟护卫商队的活儿也要去那,正好能送你一程,路上也有个照应。”

华伦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独狼说得有道理,沙虫确实习性昼出夜伏,但他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心来。他看向地图上的刃牙城,眼神坚定:“好,那就麻烦独狼队长了。”

晨光中,商队渐渐准备就绪。十几辆满载货物的马车排成一列,骡马打着响鼻,车夫们吆喝着,催促着牲畜前进。独狼和华伦特两人牵着马,穿过砾石城泥泞的街道。街道两旁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叫卖货物的小贩,有衣衫褴褛的乞丐,还有行色匆匆的佣兵,地面上坑坑洼洼,积满了雨水和污泥,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独狼边走边一脚踢开挡路的醉汉,骂骂咧咧地说道:“刃牙城有个‘黑市眼’情报站,那地方靠谱得很,花十个金币能买三条线索——只要那丫头还活着,不管她藏在什么地方,准能挖出来。到时候,老子帮你一起找,就算把刃牙城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到。”

华伦特点点头,心中充满了感激。他知道,在佣兵王国这种混乱的地方,没有熟人带路,寸步难行。独狼虽然粗鲁,但为人讲义气,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若不是遇到他,自己恐怕还在砾石城漫无目的地打听,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

行至城门时,独狼突然拽住华伦特的袖子,抬头冲城墙上的守卫巴尔德喊道:“老巴!老子在找人!白裙紫发的小姑娘,十四五岁,见过没?”

巴尔德是个身材高大的守卫,此刻正在城墙上擦拭护心镜。他闻言,手猛地一抖,镜面晃过一道寒光,映出他瞬间绷紧的脸。他缓缓低下头,看向城下,目光在独狼身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在他身旁的华伦特身上。只见那青年穿着黑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露出的双眼锐利如鹰,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带着一丝审视与急切。

巴尔德的心脏莫名一紧,他下意识地避开华伦特的目光,故意放慢语速,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平静:“昨晚确实有个白裙丫头在城门晃过,头发是紫色的,看着挺年轻,手腕上好像是有划伤。”

华伦特浑身一震,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他向前迈出一步,急切地问道:“她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独狼也抢先骂道:“你这老东西,怎么不早说!人呢?现在在哪?”

“日落后不开城门,这是砾石城的规矩,我总不能破例吧。”巴尔德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他转过身,手指向城南的方向,语气平淡地说道,“我看她像是走了一天的路,又累又饿,就建议她去城南的废弃哨站躲一晚,那里虽然偏僻,但至少能遮风挡雨。”

独狼还打算说些什么,已经听到身后华伦特翻身上马的声音。追风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急切,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哒哒”的声响。

“谢谢!我去城南废弃岗哨!”华伦特冲巴尔德抱了抱拳,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他双腿一夹马腹,追风发出一声嘶鸣,蹄子踢起碎石,朝着城南的方向疾驰而去。

独狼咒骂着交代手下:“你们看好商队,按原定路线去刃牙城,老子去去就回!”说完,也翻身上马,紧随华伦特追了出去,边追边喊:“你等等老子!那里可是一堆死人,还有沙虫巢穴,那帮赤斧的杂种,早该把岗哨清理干净!”

两人策马狂奔出城门时,晨光正照亮远处连绵的沙丘,金色的沙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是铺满了碎金。出城不过三里地,原本还算平坦的土路便骤然变得崎岖起来,路面布满了尖锐的碎石和深浅不一的沟壑,那是常年被风沙侵蚀、被商队车轮碾压形成的地貌。两侧的景致也渐渐荒芜,稀疏的骆驼刺贴着地面生长,枝条干枯,带着尖锐的倒刺,偶尔能看到几丛红柳,在风中摇曳着暗红色的枝条,给这片死寂的荒原添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坐稳了!前面是风蚀沟!”独狼的喊声在风中传来。华伦特抬眼望去,只见前方地面突然下陷,形成一道宽约数丈的沟壑,沟壁陡峭,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是典型的雅丹地貌。沟底积着厚厚的沙砾,隐约能看到几具骡马的骸骨,显然曾有商队在此失足坠落。

追风是匹久经训练的良驹,不等华伦特催促,便前蹄腾空,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沟对岸。独狼的坐骑也紧随其后,落地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刚越过风蚀沟,地面突然微微震动起来,紧接着,一阵“沙沙”声从左侧的沙砾中传来。

“是沙蝎群!”独狼眼神一凛,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这鬼东西最是记仇,咱们闯进它们的地盘了!”

华伦特也立刻握紧了佩剑,只见左侧沙地上,密密麻麻的沙蝎正从沙砾中钻出来,每只都有拳头大小,外壳泛着暗褐色的光泽,尾刺高高翘起,闪着幽蓝的寒光,朝着两人快速爬来。数量足有上百只,密密麻麻的一片,看得人头皮发麻。

“别被它们蛰到!毒性烈得很!”独狼大吼一声,策马冲向沙蝎群,弯刀挥舞,寒光闪烁,每一刀都能劈死好几只沙蝎,绿色的毒液溅在地面,发出“滋滋”的声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华伦特也不含糊,体内斗气运转,佩剑泛着淡淡的金光。他双腿夹紧马腹,控制着追风在沙蝎群中穿梭,佩剑精准地刺向沙蝎的头部——那是它们最脆弱的地方。斗气顺着剑身爆发,每一次刺出,都能将数只沙蝎震飞,落地后便不再动弹。

两人一左一右,配合默契,追风与独狼的坐骑也十分灵动,避开了沙蝎的围攻。但沙蝎数量实在太多,刚清理掉一批,又有更多的从沙砾中钻出来,仿佛无穷无尽。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华伦特喊道,“它们怕火!”他想起之前在黄金帝国时,对付毒虫的办法,立刻从行囊中掏出火折子,吹燃后扔向沙蝎群密集的地方。

火折子落在沙砾上,瞬间燃起一团小火,虽然火势不大,但沙蝎果然受惊,纷纷向后退去。独狼见状,立刻从马鞍旁取下一个油囊,拧开盖子扔了过去,“轰”的一声,火焰瞬间暴涨,熊熊烈火将沙蝎群隔开,绿色的毒液在火中发出刺耳的声响。

“快走!”独狼趁机催马,华伦特也紧随其后,两人策马冲出了沙蝎的包围圈,一路疾驰,直到听不到身后的“沙沙”声,才放慢了速度。

两人勒马停下,脸上都沾了些沙尘,独狼抹了把脸,咧嘴一笑:“痛快!这些鬼东西,好久没这么过瘾了!”他看向华伦特,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兄弟,你身手可以啊,比那些赤斧的杂碎强多了!”

华伦特微微颔首,心中却依旧牵挂着紫莲,他看了看天色,晨光已经升高,说道:“我们得快点,去晚了怕出事。”

“放心!”独狼拍了拍胸脯,“那废弃哨站我去过一次,当年赤斧佣兵团为了抢商路,在那里屠了整整一队护卫,后来就闹起了‘鬼’,没人敢去了。不过所谓的‘鬼’,多半是沙虫和这些毒虫猛兽。”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说起来,赤斧那帮杂碎,在这一带作恶多端,抢商队、卖人口,无恶不作。要是你妹妹真遇到他们,怕是比遇到沙虫还危险。”

华伦特的心一沉,问道:“赤斧佣兵团为什么这么嚣张?没人管吗?”

“管?谁管?”独狼嗤笑一声,“佣兵王国就是这样,谁拳头硬谁就是规矩。赤斧佣兵团有上千人,还有几位高阶斗士,背后据说还和暗影会有勾结,连王国摄政王都要给他们几分薄面。”他看了看华伦特,压低声音道,“不过你也别怕,老子虽然人少,但在这一带也有些名声,真遇到赤斧的人,老子帮你周旋。”

华伦特点点头,心中充满了感激。他知道独狼没必要为了一个刚认识的人冒险,这份义气,让他在这陌生而危险的佣兵王国,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两人继续赶路,沿途的地貌越来越荒凉,沙丘连绵起伏,像一个个巨大的馒头,在晨光中泛着金色的光芒。偶尔能看到一些废弃的商队营地,只剩下残破的帐篷和散落的货物,显然是遭遇了劫掠。

行至一处干河床时,华伦特突然勒住马缰,眼神锐利地看向地面:“等等!”

独狼也立刻停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干河床的沙地上,留着一串浅浅的脚印,尺寸不大,正是女子的脚印,而且看鞋底的纹路,与之前捡到的那半只白缎鞋极为相似。更重要的是,脚印旁还散落着几根紫色的发丝,在晨光中格外显眼。

“是紫莲!”华伦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心中的希望瞬间被点燃。他翻身下马,蹲下身仔细查看,脚印还很新鲜,边缘没有被风沙覆盖,显然是不久前留下的。

“看来那丫头确实往废弃哨站去了,而且没走多久!”独狼也兴奋起来,“咱们加把劲,很快就能追上她了!”

华伦特站起身,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他翻身上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一定要在紫莲遇到危险前找到她。

两人再次催马疾驰,马蹄扬起漫天沙尘,朝着城南废弃岗哨的方向冲去。远处的哨塔轮廓越来越清晰,那座残破的石墙在晨光中像一个沉默的巨人,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彻底出现在两人眼前。

独狼率先勒住马,右手按在弯刀刀柄上,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哨塔四周:“不对劲,太安静了。”他指了指哨塔西侧的豁口,“你看,昨晚你说的湿脚印,现在干得只剩浅痕了,但痕迹走向不对——像是有人从哨塔出来后,又折了回去。”

华伦特也翻身下马,将追风拴在不远处的红柳上,动作轻得像猫。他抽出佩剑,斗气在剑身凝聚出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一步步靠近哨塔入口。地面的沙砾被晨光晒得发烫,踩上去像踩着温热的碎石,可他的手心却一片冰凉——入口处的沙地上,除了那串折回的脚印,还散落着几片新鲜的荆棘叶子,叶子边缘有被刀刃切断的痕迹,正是紫莲那柄匕首的形状。

“小心脚下!”独狼突然拽住华伦特的胳膊,指着他脚边一块微微凸起的沙砾,“那是沙虫的呼吸孔,下面十有八九就是巢穴。”他从怀里掏出一小袋硫磺粉,撒在周围的沙地上,“这东西能暂时逼退沙虫,咱们动作快。”

华伦特点点头,跟着独狼走进哨塔。刚踏入残破的石墙范围,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铁锈与腐肉的气味便扑面而来,比紫莲昨晚闻到的更浓。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扫向最深处的石台——那本湿透的日记还摊在石台上,纸页被晨风吹得微微翻动,而石墙上“水...渴...”的刻字旁,多了一道新的划痕,划痕很浅,像是用指甲轻轻划的,形状隐约是个“莲”字。

“她来过这里!”华伦特的心脏狂跳,他快步走到石台旁,手指拂过那道新划痕,指尖能摸到未被风沙磨平的粗糙边缘,“这划痕很新,最多半个时辰前留下的。”

独狼则在检查周围的骸骨,他用弯刀拨开一具风干的佣兵尸体,突然“咦”了一声:“你看这个。”尸体的胸腔处,有一道新鲜的刀伤,伤口边缘整齐,显然是被锋利的匕首所伤,“不是魔兽咬的,是人弄的。而且你看尸体的姿势,像是被人挪过——原本压着的沙砾都散了。”

华伦特心中一紧,难道紫莲遇到了其他人?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西侧的豁口处——豁口外的沙地上,除了那串折回的脚印,还有另一串更大的脚印,脚印边缘沾着暗红色的泥土,显然不是荒原上的沙砾。

“是佣兵的靴子印。”独狼蹲下身,用手指量了量脚印的尺寸,“赤斧佣兵团的人穿的就是这种厚底靴,而且你看,脚印旁边有马蹄印,应该是巡逻队。”他站起身,脸色凝重,“恐怕你妹妹不是自愿折回哨塔的,是被赤斧的人堵回来了。”

华伦特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斗气在体内疯狂运转,佩剑上的金光更盛。他走到豁口旁,仔细查看那串佣兵脚印,发现脚印一直延伸到哨塔东侧的阴影里,而阴影深处,隐约能看到一截白色的布料——是紫莲的裙摆!

“紫莲!”华伦特压低声音呼喊,却没有得到回应。他刚想冲过去,独狼突然捂住他的嘴,指了指阴影上方的主梁——主梁上,除了那三具风干的蜥蜴尸体,还挂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布袋口露出半截弩箭,箭头上涂着暗绿色的毒液,正对着阴影里的方向。

“是陷阱。”独狼的声音压得极低,“赤斧的人应该就在附近,等着有人来救那丫头,然后一起伏击。”他从马鞍旁取下弓箭,搭箭拉弦,瞄准了那个黑色布袋,“我数三,我射爆布袋,你趁机冲过去救你妹妹,动作要快!”

华伦特握紧佩剑,点头示意。晨光从穹顶的坍塌处漏下来,正好照在阴影里的白裙上,那截布料微微颤动,像是紫莲在挣扎。他深吸一口气,等着独狼的倒计时——

“一、二、三!”

箭矢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地命中黑色布袋,“轰”的一声,布袋里的火药爆炸,弩箭四射,落在沙地上发出“叮叮”的声响。华伦特趁机冲了过去,佩剑劈开面前的荆棘,一把抓住那截白裙——

可入手的却只有一片布料,布料下面,是一块石头,石头上绑着一根细线,细线的另一端,连着远处沙地上的一个机关!

“不好!是假的!”独狼大喊。

华伦特猛地回头,只见远处的沙地上,机关被触发,一道寒光从沙砾中窜出,直逼他的后背——那是一只巨大的沙虫,体长足有三丈,鳞片在晨光中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口器张开,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正朝着他扑来!

与此同时,哨塔东侧的沙丘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十几名穿着赤斧佣兵团制服的佣兵冲了出来,为首的人举着弩箭,瞄准了华伦特:“抓活的!这小子看起来是个大人物,能卖个好价钱!”

华伦特瞳孔骤缩,手中的佩剑泛着金光,转身迎向扑来的沙虫。他知道,一场恶战,已经不可避免,而紫莲的下落,还隐藏在这危机四伏的哨塔深处,等着他去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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