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确实存在,但刘强从不认为自己是其中一员。他更愿意相信,自己不过是乘上了时代的风口。就像老话说的,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
虽然日后他过关斩将所向披靡,但回想起创业初期的豪赌,至今仍会惊出一身冷汗——那是一场押上所有的赌局,要么平步青云,要么万劫不复。
有个远房亲戚曾问他:\"为什么你赚钱那么容易?\"
他答:\"有钱人最不缺的,就是钱。\"
对方追问:\"那为什么我赚钱这么难?\"
他说:\"人永远得不到认知之外的东西。\"
\"那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有钱?\"
\"当你真正明白这两句话的时候。\"
这就是答案。
如今他坐拥财富与地位,在旁人眼中风光无限。但得失之间,唯有自知。商场如逆水行舟,一旦踏入就再难回头。他得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成功,却也永远失去了平凡人的幸福——纯粹的爱情、真挚的友情、安宁的生活,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站在废弃的厂房前,刘强掐灭烟头。
\"就算重来千百次,我的选择也不会变。\"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天空。
\"这个时代的大幕,就由我来拉开。\"
若此刻有人按下快门,这必定会成为未来传记里最经典的扉页。
或许未来的史书会这样记载:一座荒废的小工厂,竟成为时代浪潮的助推器。而点燃这场变革火种的,是个叼着烟头的男人。
\"什么味儿?\"刘强突然抽动鼻翼,一股焦糊味直钻鼻腔。转头望去,自己随手丢弃的烟头正引燃枯草,火苗已窜起半人高。
\"失火啦!快来人!\"
幸好有个推沙青年路过,一车斗黄沙倾泻而下,火舌顿时萎靡成几缕青烟。拎着水桶赶来的人们悻悻散去,铁桶磕碰声里夹杂着几句牢骚。
\"真他妈悬。\"刘强后颈沁出冷汗,暗骂装逼果然遭雷劈。这片荒地枯草连天,若真烧成山火,别说办厂梦要泡汤,怕是要吃牢饭。
再看那推沙的小伙,单薄身影忽然镀了层金光。刘强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攥住对方沾满沙粒的手:\"兄弟贵姓?你这双手可救了我老刘的命!\"
\"马...马小屁。\"
\"好名!令尊定是妙人!\"刘强拇指都快翘到天上,\"在哪儿高就?\"
青年掂了掂独轮车把手:\"这不算?\"
\"明儿起你就是咱厂保安队长,月钱八十!\"见对方瞪圆眼睛,刘强补充道:\"别人拿四十,但你值这个价——刚才那车沙顶的上半年工资。\"
马小屁却突然夹紧双腿:\"你...你该不会...\"
\"想啥呢!\"刘强看见他拽裤腰的动作,气得直嘬牙花子,\"叫你带人除草去!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厂区吉祥物。\"
推土机的轰鸣惊醒了沉睡的荒地。刘强蹲在土坡上,施工图被风刮得哗啦响。他划掉了原厂房里挤作一团的食堂、厕所和仓库——八百平空间将全部留给生产线。
五亩空地上,两层食堂正如春笋破土。仓库与宿舍楼分列东西,新砌的围墙足有三米高,门岗亭玻璃擦得锃亮。
\"郊区通勤是大问题。\"刘强咬着铅笔头,在商店位置画了个圈。没有公交线路经过,自行车对工人来说是奢侈品,索性建成生活区:宿舍通水电,小卖部供应油盐酱醋,倒比城里还便利。
为了维持生产效率和设备稳定,工厂实行全天候运转,采用轮班制,食堂也随之24小时开放,为员工提供便利。
唯一不太方便的是卫生间设在厂房外的院子里,那里还新建了淋浴间。食品行业对卫生要求严格,因此厂里规定员工必须保持清洁,尤其是上岗前必须彻底清洗,并在厂房入口处进行除尘和消毒。
通风系统持续运行,保证室内外气压平衡,有效减少粉尘堆积,同时每班交接时都会进行一次全面清洁。
刘强经验丰富,在细节上毫不马虎,直接借鉴了未来的成熟管理模式。他还增设了医务室,聘请专职医生值班,确保突发情况能及时处理。
这些改造投入巨大,尽管心疼资金消耗,但每一笔都是必要开支,无法节省。方案敲定后,他立即安排设计图纸并联系施工队,预计工期二十天,但实际可能需要近一个月才能完工。
工厂建设紧锣密鼓,设备的采购和维修也在同步进行。老糖厂的旧机器经过检修,部分仍可使用,只需更换个别零件并彻底清洁。虽显陈旧,但质量可靠,这批近乎报废的设备反倒成了刘强的意外收获。
新生产线和加工设备则需向厂家订购。这次他没再选择永东,因其信誉不佳,转而与其竞争对手签订了大额订单合同,并约定严格的交货期限,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个别设备需从海外进口,交付周期较长,只能耐心等待。
接下来便是宣传推广。
刘强深谙营销之道,刘何私房菜和强仔qq糖的成功便印证了宣传的重要性。即便产品优质,没有推广也难以打开市场。
此次规模较大,单靠人力跑业务不现实。他在报纸上连续一个月刊登广告,占据次版上半版,配图并详细介绍强盛食品有限公司,强调“健康”“安全”“卫生”等理念,还巧妙地穿插英文术语,如“xx检测认证”等,虽然实际并无相关资质,但外文词汇能给消费者营造高端印象。
报纸、广播、传单齐上阵,宣传力度空前。同时,他还高薪聘请了一位曾在国企任职的李姓财务,能力出众,确保账目清晰,为即将开展的预售活动保驾护航。
没错,刘强依然选择预售模式。只要这一招仍然奏效,他就会持续使用——尽管老套,却屡试不爽。
招聘启事一贴出来,应聘者蜂拥而至。刘强特意挑选年轻机灵的销售员,学历门槛定在初中毕业。要是有三年服务行业经验的,条件还能放宽。
\"高薪招聘:月入50-100块\"
简单醒目的广告效果立竿见影,报名的人排成长龙。经过筛选,最终留下二十个精兵强将。
这座小城面积有限,二十人的销售团队完全够用。刘强盘算着,顶多半个月就能扫遍全城每个角落。接下来就能向周边乡镇扩展,没必要招太多人造成内部竞争。重复推销反而适得其反。
培训只花了一天半。刘强亲自上阵,专攻话术演练和实战模拟。不像后来那些企业搞形式主义,把简单培训拖成马拉松。他这个资深\"忽悠专家\"很快就把新人们收拾得服服帖帖,个个干劲十足,像上了发条似的不眠不休。
画饼充饥的关键在于让人相信虚幻的承诺,但要维持这种狂热,就得时不时给点甜头。这全靠幕后操盘手的精心设计。在刘强全方位布局下,预售开展得风生水起。订单源源不断,销售团队士气越发高涨。
可苦了老李,天天早出晚归累得够呛。回家时那副憔悴模样,惹得老婆疑神疑鬼,差点闹出家庭危机。
厂房建设紧锣密鼓,宣传造势也不能落下。虽然具体活计有工人干,但样样都得有人盯着。小作坊现在成了门面招牌,更不能撒手不管,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直到这时,刘强才真正体会到创业维艰。比起当初开私房菜馆和qq糖生意,现在简直是在炼狱模式。那时候好歹晚上能收工喝两杯,现在睁开眼不是泡在工地就是跑市场,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转机在一周后终于出现。
\"喂,你谁啊?\"
这天深夜十二点多,刘强忙完回家,发现家门口蹲着个黑影。那个年代可不比现在,半夜三更还在外头晃荡的可不多见。
要说古时候的更点,现在年轻人大多搞不清楚。从晚上七点起更,每两小时一更,五更天亮。平常人家二更天(晚上九、十点)就歇了,三更半夜还在外面的,准没什么好事。
将近凌晨一点,夜深人静,街上空无一人。老人们常说,这个时辰还在外游荡的,怕不是鬼魅。
门口那人影是谁?许大茂?他病好了不成?何丽?秦淮如?看身形却是个男子。莫非是周仁?他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刘强虽料到周仁迟早会来,却没想到竟在此时。远处虽看不真切,但那人浑身透着股死气,活像命不久矣的模样。
刘强快步上前,忽又停住。莫非周仁识破了自己的计谋,特来寻仇?一念及此,冷汗涔涔而下。到底不该行那缺德事,否则迟早遭报应。
许大茂不就是被他敲了一记,至今病痛缠身?虽未丧命,前程却已断送。
门前那盏昏黄的白炽灯忽明忽暗,黑影骤然立起。刘强喉头滚动,想起戏文里鬼魅现形灯必闪的桥段。难道周仁已死,化作厉鬼索命?
\"荒唐!\"刘强猛然摇头,\"世上哪有什么鬼怪!\"他厉声喝道:\"周仁!是不是你?\"见无人应答,恐惧转为暴怒:\"装神弄鬼,找死!\"
抄起路边的板砖冲上前去,啪嚓一声砖碎人立。灯光闪烁间,一张血淋淋的面孔直勾勾瞪着他。两人同时惊呼,下一秒黑影轰然倒地。
刘强又补了几砖,牵出看门狗壮胆,这才揭开那人帽兜——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满脸鲜血淋漓,整个人红得辨不出人样。
连狗都被惊得往后一跳。
但细看之下,人和狗都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不约而同歪着头打量,莫名透着几分滑稽。
刘强盯了半天,猛然叫道:“许大茂!”
汪汪!”狗也跟着认出了他。
约莫半小时后,许大茂才缓缓苏醒。
他第一反应就是捂住脑袋——疼得钻心。
刘强先前那一顿狠揍,又是砸又是踹,能活下来都算他命大。
认出是他,刘强也不好不管,把人拖回屋里,擦净血迹,剪掉伤口周围的头发,消毒上药后裹了厚厚几层纱布。原本歪歪扭扭的脑袋,这会儿裹成了圆滚滚的球。
许大茂伸手一摸,只觉得脑袋胀大了一圈。
“这是哪儿?”他迷糊着问。
忽然,旁边蹦出个人影,激动喊道:“兄弟!你可算醒了!”
“你干什么!吓死我了!”许大茂被这一嗓子惊得伤口险些裂开,疼得直抽气。
“缓缓。”刘强递过一盏热茶。
茶香清洌,是上好的正山小种。
“好茶。”许大茂尝得出好歹,点头称赞。
缓过神后,他环顾四周,疑惑道:“我怎么在这儿?”
又失忆了?
刘强心中一喜,立刻接话:“这得问你自己啊。”
许大茂皱眉回想,零碎片段在脑中闪回,可稍一深想便头痛欲裂。
“别想了,疼就别勉强。”刘强赶紧打断,生怕他记起什么,拍拍他的肩道,“能忘是福气,人生烦恼多,忘了干净。”
“听你这么说……倒也有理。”
“客气。”
“可我到底怎么来的?”
“谁知道呢?”刘强一脸无辜,“我回家就见你倒在我门口,满脸是血,赶紧把你拖进来。幸亏发现得早,不然这天气,流血加冻,你早没命了。”
“多谢……”许大茂挤出个笑,五官皱得像朵菊花。
“街里街坊的,救命之恩嘛,我也不图你当牛做马,随便给个十万八万意思意思就行。”
“我……”
“别推辞,这不是我要钱,是替你化解因果。钱给了,恩怨两清,老天爷也挑不出理。十万块买条命,划算得很!”
许大茂张了张嘴,竟觉得这话无法反驳。
“……多谢。”
刘强笑着摆手:\"客气啥,知道你手头紧,欠条都替你备好了。\"
他麻利地掏出张白纸,抓过许大茂的手指就咬,鲜红指印顿时落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