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锋部队携带着酒庄中转站补充的物资和信心,满怀希望地推进至提瓦特大陆着名的交通咽喉——石门时,前进的步伐却被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绝望狠狠扼住。
浓得化不开的深渊雾霭,如同活物般翻滚、涌动,彻底封锁了石门的通道。视线在这里被压缩到极限,元素提灯的光芒射出去不到十米就被黑暗吞噬。更诡异的是,所有指向性的元素罗盘,指针都像疯了一样高速旋转,最后无力地垂下,彻底失灵。
“侦测组报告!能见度低于五米!元素感知完全失效!前方存在高强度能量屏障,性质未知!”侦察兵的声音通过金穗传音网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慌和茫然。
队伍中,一道青黑色的身影突然变得紧绷起来。
是魈。他一直默默地跟随着队伍,如同鬼魅一般。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猛地抬起头,面具下那金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一般,死死地盯着那翻涌的黑雾深处。
那黑雾翻滚着,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地涌动着。而在这黑雾之中,魈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古老、极其深沉的气息。这股气息与他身上纠缠了千年的业障之力同源,但却又比他身上的业障之力更加污秽、更加充满恶意。
这股气息就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了魈的感知。它似乎在透过魈的眼睛,窥视着他内心的恐惧和不安。魈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强大而又邪恶的气息。
“停下!”魈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队伍中的寂静。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不能再前进了!”他的语气异常严肃,让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一震。
“是‘那个’……”魈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仿佛这个名字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惧和厌恶,“业障的源头之一……就在这雾的后面!它在‘呼吸’!任何活物进入,都会被它吞噬、同化,成为新的养料!”
刻晴站在队伍最前方,紫色的眼眸穿透浓雾,仿佛要看清那无形屏障后的恐怖。魈的警告,如同冰水浇头。她环视周围,战士们脸上写满了面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命令的绝对信任。
“后队变前队!”刻晴的声音斩钉截铁,穿透压抑的雾霭,“撤!撤回酒庄中转站!立刻!”撤退的命令带着不甘,却无比清晰。石门,这道通往更广阔天地的门户,如今却成了被深渊锁死的绝望之门。
尘歌壶边缘登陆区,结界壁的微光柔和地洒落。传送的光芒散去,带着硝烟、尘土、疲惫和一丝石门受阻阴霾的队伍,沉默地踏上壶内的土地。胜利的喜悦被未知屏障的沉重冲淡。
刻晴第一时间走向核心指挥所,背影挺直如枪,步伐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凝重。甘雨和夜兰紧随其后,准备汇总数据,评估得失。
理萌走在工程保障组的队伍里,脸上沾着机油和泥灰混合的污迹,作战服上有多处被腐蚀液烧灼出的焦痕。他下意识地用右手拇指,一遍遍摩挲着左边胸口的口袋——那里贴身放着静怡编织的玉米须平安符,粗糙温暖的触感,是战场上最坚实的慰藉。
“理萌!”一个清软又带着急切的声音响起。
他抬起了头。静怡就站在登陆区通往核心区的路口,穿着一身璃月风格的便装,脚上是那双他送的厚底玛丽珍鞋。阳光落在她身上,仿佛驱散了从石门带回来的最后一丝阴冷。她小跑着过来,气息有些不稳,眼镜后的眼睛里盛满了关切,上下打量着他。
“我…我听说石门那边…”她的话没说完,目光落在他胸前那个被反复摩挲、微微鼓起的位置,又飞快地移到他脸颊上那道新鲜的、被腐蚀液溅射灼出的细小伤口。
理萌停下脚步,看着她。没有言语,他只是将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右手抽了出来,摊开掌心。那枚用赤穗·深根玉米须精心编织的平安符,安静地躺在他沾满油污和伤痕的掌心,金黄色的须子依旧紧密,仿佛凝聚着壶内阳光的温度。
静怡的目光从平安符移到他的掌心——那里除了油污,还有几道搬运重物留下的新鲜血痕和磨破的水泡。她的心猛地一揪,又酸又软。她抬起头,对上理萌的眼睛。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石门受阻的不甘、清泉镇初步成功的欣慰,以及…一丝看到她时才有的、如释重负的柔和。
没有拥抱,没有问候。两人就这样站在登陆区微醺的风里,隔着一步的距离。静怡看着他掌心的平安符和他的伤痕,理萌看着她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所有的担忧、思念、劫后余生的庆幸、对未来的沉重,都在这无声的对视中流淌、交融。
最终,静怡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如同破开冰面的第一缕春风般,向上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理萌紧绷的下颌线,也微不可察地松弛下来。一个无声的微笑,一个疲惫却安心的眼神。无需言语的默契,是战火淬炼出的最珍贵的战利品。
核心指挥所内,虚空终端的光幕映着刻晴苍白的脸。她指尖划过蒙德城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标注着阵亡将士的位置),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沙哑:
“‘砺锋II’行动截至撤回尘歌壶,总伤亡统计如下——”
“蒙德城核心区:阵亡51人(西风骑士24人、千岩军26人、方士1人),含2名抢救无效的重伤员;重伤21人(含方士4人)。”
“清泉镇净化:重伤2人,为深层污染引发的肢体溃烂。”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光幕角落“总伤亡率28%”的字样上。那串数字背后,是教堂火雨里熔化的铠甲、骑士团总部坍塌的砖石、还有斯凯戎顶在闸门上时碎裂的骨骼声。
“伤亡远超预案。”刻晴指尖重重按在桌面上。
甘雨在旁记录的笔尖顿了顿,墨滴在纸上晕开一小团黑影,像极了蒙德城废墟上空不散的硝烟。
“通知往生堂,加制51口棺木。”她起身时带倒了椅子,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指挥中枢里回荡,像一记迟来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