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吊梢眼的汉子,虽然吓得脸色发白,却还在嘴硬狡辩。
他梗着脖子,冲着张平嚷嚷:“我们就是饿得慌,想靠近火堆取取暖,还没走近就被你们的人按住了!这路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他见张平年轻,以为是个心软好糊弄的富家公子。
周围的护卫都露出了怒容,孙岩更是手按刀柄,就要发作。
张平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到那个还在叫嚷的汉子面前。
他的影子在火光下拉得老长,将那几人完全笼罩。
那几人看着张平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心头莫名地一阵发慌,叫嚷声也弱了下去。
下一秒。
张平毫无征兆地抬起了脚,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劲风,对着那吊梢眼汉子的大腿,狠狠地踹了下去!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营地!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划破夜空!
那汉子抱着自己的腿满地翻滚,他的小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外扭曲着。
整个营地,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毫不留情的狠辣手段给震住了!
张平却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抽搐的汉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取暖?迷路?”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针,扎进剩下几个流民的耳朵里。
“你们这套说辞,骗骗三岁孩子还行。无非就是想借机查探我们的虚实,看看我们有多少人,武器如何,方便后面林子里的那些同伙动手,对吗?”
他每说一个字,那几个人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张平,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圣母,也没兴趣跟你们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
张平的目光缓缓扫过剩下几个抖如筛糠的家伙,那眼神里的漠然,比冬夜的寒风还要刺骨。
“对于想从我嘴里抢食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的牙,一颗一颗,全部敲碎!让他知道,什么叫疼!”
余下那几人看到同伴的惨状,再听到这番话,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噗通”一声瘫软在地,一股腥臊的液体瞬间浸湿了裤裆。
“公子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张平看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对着马韦伯一挥手。
“把这个断了腿的,还有这几个,都给我丢出去。”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后,把话给我递出去。告诉所有在暗中盯着我们的人——”
张平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杀气。
“抢劫我张平的粮食,按大周律法,是死罪!我反杀,叫正当防卫!官府也挑不出半点理!”
“想活命的,就滚远点!若还敢动歪心思……”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
马韦伯心头一凛,重重抱拳。
“是,公子!属下立马去办!”
很快,林子里传来了那断腿汉子被拖拽时更加凄厉的惨叫,以及另外几人连滚带爬的逃命声。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血腥味,也卷走了那若有若无的粮食香气。
营地里,再无半点杂音。
夜风凄厉,如鬼哭狼嚎,卷着那断腿汉子的惨叫声,远远地抛入黑暗的旷野深处。
片刻之后,马韦伯去而复返,面色凝重地来到张平身边,压低了声音。
“公子,有些不对劲。”
张平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那条通往晋城的曲折路线上,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讲。”
“那几个家伙,刚被丢出去不到百步,就被林子里窜出的几道黑影给接应走了,动作很快,像是有预谋的。”
马韦伯的语气中透着忧虑,这意味着对方并未被完全吓退。
一旁的孙岩闻言,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手掌下意识地按在了刀柄上,浑身肌肉紧绷。
张平却像是听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他终于从地图上抬起头,嘴角噙着冷笑。
“一群鬣狗,自然会有一头领头的。今晚这一手,不过是打断了它几颗探路的爪牙。疼,是真疼了,但还不足以让它放弃眼前这块肥肉。”
他的心中明镜似的。
这群流民绝非乌合之众,背后必有一个脑子清醒、手段狠辣的组织者。
否则,第一次试探就不会如此有层次,第二次撤退也不会那般果断。
“那我们……”孙岩有些迟疑,他担心夜长梦多。
“不必。”
张平摆了摆手,语调平淡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他比我们更急。今晚的血,足够让他们安分几天了。睡觉。”
这一夜,果真再无波澜。
然而,张平算准了人性的贪婪,却低估了绝望催生出的疯狂。
次日,天光大亮,车队行至一处开阔的荒原。
“冲啊——!”
一声嘶哑的呐喊。
从道路两侧的枯草与土坡后,竟猛地窜出近百名流民!
他们不再像昨夜那般鬼祟,而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举着木棍、石块,甚至还有几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径直朝着车队发起了冲锋!
更让护卫们错愕的是,他们竟还喊着口号!
“抢到就是活路!抢到就是赚到!”
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冲在最前,他挥舞着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咆哮,试图点燃所有人的胆气。
“他们不敢杀人!法不责众!他们不敢!”
这喊声带着一种诡异的煽动性,让那些本还有些畏惧的流民,眼中重新燃起了疯狂的火焰。
他们认定了,张平昨夜的狠辣只是杀鸡儆猴的恐吓,在这朗朗乾坤之下,绝不敢公然屠戮数十上百人!
孙岩脸色铁青,怒吼道:“结阵!准备迎敌!”
护卫们纷纷抽刀,紧张地护在马车周围,可面对这如同潮水般涌来的人群,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真要砍下去,这血可就流成河了!
张平端坐于马车辕上,面沉如水。
他听着那句“他不敢杀人”,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被蝼蚁挑衅了威严的极致漠然。
“不敢?”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让身边的马韦伯和孙岩听得清清楚楚,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下一瞬,张平动了。
他没有拔刀,而是反手从车壁上挂着的武器囊中,取下了一张角弓。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烟火气。
弯弓,搭箭,开弦如满月。
他甚至没有多做瞄准,目光锁死那个叫嚣得最凶的疤脸汉子。
“嗡——”
弓弦一声轻颤,一支狼牙箭矢撕裂空气,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黑线,跨越数十步的距离,精准无误!
“噗嗤!”
一声闷响。
那疤脸汉子的咆哮戛然而止,他脸上的疯狂表情瞬间凝固,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一支箭,从他的喉咙正中穿过,带出一蓬滚烫的血雾。
他想说什么,喉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声,高举的手臂无力垂下,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在尘土中砸起一圈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