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沈知意犹豫。
傅隐洲眉骨一压,“动作快点。”
“我没多少耐心。”
沈知意看到他的表情格外阴郁,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
顿了下。
弯腰,凑近。
桃花般的面容突然挨到眼前,几乎要碰上他的鼻尖。
秋水剪瞳,樱唇琼鼻。
偏偏用一副乖巧懵软的神情望着他。
傅隐洲身躯僵硬,按在轮椅两侧的大掌缓缓收紧。
“别靠这么近。”
他眉头狠蹙,往后移开一点距离。
心脏却蓦地重重跳了下。
沈知意扁扁嘴,无辜道:“少爷一会儿说靠近点,一会儿又说别靠这么近,我不明白。”
她没动。
傅隐洲面上浮起薄怒。
拿起方巾,轻推开她的下颌,“我要你的脖子,不是要脸。”
沈知意被他的力道带得偏过身去,露出一截修长纤细的脖颈。
傅隐洲倾身。
凑近她颈间轻嗅。
果然。
这里的味道,比手臂上的浓郁许多。
可还是与刚刚的感觉,有些许不同。
不够疗愈。
他视线垂落,定在她锁骨前的一片肌肤上。
唇线抿紧。
握着轮椅把手的大掌又收紧几分,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般,眉目一凛,鼻尖轻轻下移……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
沈知意歪着身子,脸上渐渐漫上一层薄粉。
她咬着唇,感受到那道呼吸逐渐往下,撩起一阵酥麻麻的热度,身子一软。
重心失衡。
沈知意惊呼一声。
下意识伸手,去扶轮椅。
却不期然按在傅隐洲的手背上,牢牢覆住。
傅隐洲身子猛地一颤。
鼻尖撞上她锁骨,薄唇更是浅擦过那片莹润如玉的肌肤。
两个人都轻喘着抖了下。
傅隐洲冷瞳慌乱骤缩,立刻后仰,逃生一般靠在椅背上,从她掌下重重抽出手,语气冷怒道:“谁让你动的?!”
他胸膛起伏,呼吸也急促。
鼻尖、唇瓣、手背……
到处都留有她的触感和香气,这让他浑身不自在。
可更糟的是。
沈知意因为他的动作,整个人彻底失去平衡,往前一扑。
直接趴在他腿上。
丰润的柔软,重重撞上他沉寂的双腿。
傅隐洲僵住了。
沈知意胸侧磕在他坚硬的膝盖上,吃痛,水眸涌起薄雾,“对不起少爷,我不是故意的。”
她扶着他的腿起身。
葱白纤细的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大腿根。
傅隐洲从震惊中回神,恼怒万分,转动轮椅,想避开这个该死的女人。
两相动作。
沈知意手脚并用间又往前滑了下,膝盖撞到轮椅踏板,竟然意外刹停了后退的轮椅。
身体一歪,硬生生分开他的双腿。
狼狈跪坐在他腿间。
温热的鼻息,几乎要喷洒在他熨烫整齐的衬衫下摆。
她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好闻的香根草和焚香气味,像潮湿的熏木,在昏暗的森林中泛着冷寂神秘的气息。
“抱歉,少爷……”
“弄疼你了吗?”
她十分愧疚地仰头。
发丝凌乱,鼻尖通红,绯色满面,眼中还氤氲着盈盈水光。
柔弱无骨的手,还搭在他大腿上。
傅隐洲猛地别过脸,手紧紧攥着轮椅扶手,指节泛白,耳根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连声音都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滚……滚!”
沈知意低着头走出去。
管家讷讷看着她,转身,听到屋内传来傅隐洲的怒吼。
“以后没我的吩咐,不许她上二楼!”
管家瞳孔地震。
少爷的意思是……留下她了?
他看着沈知意慢吞吞下楼的背影,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见鬼了。
*
屋内。
傅隐洲盯着自己的双腿,脑中闪过刚刚看到的画面。
狠狠闭了闭眼。
这个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他的腿早就没了知觉,她居然胆大包天,问他疼不疼?
是故意嘲讽他?
呵。
他咬牙,又想到什么,眼神忽地变得深邃幽暗。
他本以为,自己早就成了废人一个。
这双腿,这么多年,试了那么多次方法,都没有任何起色。
他早就失去了希望。
对所有治疗都感到深深的厌烦。
因为不论说的多么天花乱坠,看起来有多高的痊愈希望,只要去试了,最后的结果,都是失望。
而比这双残破的腿,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每次燃起希望后,又被生生湮灭的那种痛苦。
那种灰烬般的绝望,让他仿佛有种错觉。
他好像听从他人无用且愚蠢的建议,一次次撕开自己的生命,再将它亲手投入暗无天日的黑井。
治疗的痛苦,失败的痛苦……所有的一切,啃噬的,都只有他而已。
既如此。
何不如一直待在井中。
如今,他对这一切黑暗习以为常,甚至忘了自己是否已经死亡。
可那个女人身上的味道,好像一息幽暗的烛火,重新燃起了他对生的渴望。
仅仅只是一息。
可那份被疗愈的感受,却一直萦绕在脑海中。
似在幽幽告诉他,也许……
也许有痊愈的可能呢?
不。
傅隐洲攥紧指骨。
指甲掐入掌心,借着那份疼痛提醒自己,不要怀揣希望。
被骗得还不够惨吗?
这世上除了知知,还有谁会真心想救他?
他们要救的,不是傅隐洲。
而是傅隐洲这个名字下,承载的名利和欲望。
她也一样。
傅隐洲望向紧闭的大门。
眼底重新覆上阴寒冷霜。
他转动轮椅,背过身,在细微的轱辘声中,再度驶入自己的黑暗。
……
楼下。
女佣们围着坐在沙发上的沈知意,像是八卦的鸟雀,挨着头叽叽喳喳地议论。
“你刚刚说,少爷闻了你身上的味道,就同意你留下来了?”
沈知意接过他们递来的茶水,默默喝了口,点头。
“天爷嘞,这不是行走小药丸吗?”
“那这么说,以后少爷发病,都不用吃药了,只要闻闻你就行了?”
沈知意摇头,“这我也不确定。”
有个好奇的女佣凑过来,“我闻闻,到底啥味道。”
她拉着沈知意的胳膊,嗅了嗅。
“我也闻闻。”
几个毛茸茸的脑袋挨上来。
沈知意笑着躲避。
“你们别这样,很痒。”
女佣们见到她笑,都有些看呆了。
回过神来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红晕,齐齐在心里感慨。
美成这样,又这么香……
她们要是少爷,她们也要被治好了。
“是不是有用,还要等下次少爷发病的时候才知道。”管家走过来道,“不过,要想劝少爷去治疗,没那么容易。”
“得先让他看到一点希望才行。”
沈知意放下茶杯。
“我有办法。”
“只要他的腿,能恢复一点知觉,哪怕只是一点点,我相信,他会重新燃起希望的。”
“什么办法?”几个脑袋齐刷刷转过来,问道。
沈知意微笑抬眸,看向管家。
“按摩。”她顿了顿,眨眨眼,“还有一点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