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陈总，能问一下是什么货吗？”
“电子设备，金贵着呢。”陈总的语气透着一股随意，“价钱好说，但有两点，第一，必须保证货物万无一失。第二，五天内送到。”
郑苏月攥着手机的指节都发了白。
五天，从市里到省城，时间倒是绰绰有余。
但是电子设备……这玩意儿娇贵得很，路上要是磕了碰了，把整个新宏发卖了都赔不起！
“陈总，这事太大，能给我半小时考虑一下吗？”
“可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这边不止联系了你一家，你最好快点给我答复。”
对方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郑苏月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脑子转得飞快。
接，还是不接？
接了，是把整个新宏发押上去的一场豪赌，赢了，一步登天；输了，万劫不复。
不接，这么大的单子，这么好的机会，一旦错过，以后再想把手伸进市里的圈子，比登天还难！
她咬着牙，指尖颤抖着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久到她以为对方不会接了，那边才传来一个字。
“喂。”
周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周秦，市里天成物流的陈总找我，有一批电子设备要运到省城。”郑苏月的声音绷得紧紧的，“这单子……我到底该不该接？”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十几秒。
就在郑苏月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的时候，周秦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接。”
只有一个字，斩钉截铁。
“可是风险太大了……”
“苏月，你现在缺的不是车，也不是司机。”周秦的语气很平静，却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她的心上，“你缺的，是一个能让你在市里站稳脚跟的机会。”
郑苏月整个人都僵住了。
“天成的老陈，我查过。”周秦的声音继续传来，“他在市里的运输圈子里说话很有分量，这单你要是干漂亮了，以后市里的单子，你想接多少就有多少。”
郑苏月的手狠狠抖了一下。
“你……你连这个都算到了？”
“嗯。”周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去吧，接下这单，我保你没事。”
电话挂断。
郑苏月握着发烫的手机，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个男人……他到底在下一盘多大的棋？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回拨了陈总的号码。
“陈总，这单子，我们新宏发接了！”
……
与此同时。
县城，一家格调清幽的茶楼包间内。
周秦坐在窗边，指间夹着一根烟，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半张脸。
他对面，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正是市运输协会的王秘书长。
“小周，你这步棋，下得是真狠呐。”王秘书长呷了口茶，慢悠悠地开口，“一脚踹翻了钱坤，让你那个小寡妇接手宏发的烂摊子，现在更是把手都伸到市里来了？”
周秦弹了弹烟灰，没作声。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王秘书-长放下茶杯，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钱坤只是条狗，他背后的人，可还没动呢。”
周秦这才抬起脸，和他对视。
“我知道。”
“知道就好。”王秘书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有些事，点到为止。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别把自己玩进去了。”
等王秘书长离开，周秦掐灭了烟头，掏出手机，拨通了彪子的号码。
“哥。”彪子的声音立刻传来。
“李黑水那边，吐了多少？”
“全吐了！”彪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兴奋，“他说钱坤的后台是市里的张副局，这几年钱坤赚的钱，大半都进了张副局的口袋！”
周秦的手指在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的轻响。
“证据呢？”
“有！李黑水那孙子精得很，自己留了一手，有个账本，哪年哪月给张副局送了多少，记得清清楚楚！”
周秦的敲击声停了下来。
“账本到手了？”
“到手了！我已经让人复印了一份，原件还让他自己拿着保命。”
“好。”周秦站起身，走到窗边，“派人盯死了，别让他出事，也别让他跑了。”
“明白！”
挂断电话，周秦又点上一根烟，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钱坤，不过是端上桌前的一道开胃小菜。
真正的大鱼，还在后头。
……
石古村，运输队的院子。
郑苏月挂了电话，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
接了。
市里的单子，她真的接了。
她感觉自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脚下是万丈深渊，每走一步都心惊胆战。
可她没得选。
院子里，韩武正带着几个老司机检查车辆，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传来。
“操！这破车的刹车片都快磨没了，还敢往路上开？”
“这个轮胎也得换了！这他妈的要是在高速上爆了胎，一车人都得交代在那！”
郑苏月听着这些话，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
车不够，人不够，现在连修车的钱都紧巴巴的。
可单子却像雪花一样，越接越多，越接越大。
就在她焦头烂额之际，院子外头传来一阵沉闷的引擎轰鸣。
一辆黑色的奥迪缓缓驶了进来，停在了院子中央。
车门打开，周秦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
郑苏月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站起身。
“你怎么来了？”
周秦没有回答，径直走到她面前，将一个厚实的牛皮文件袋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
“车辆维修保养的费用。”周秦的语气听不出波澜，“钱我已经让人打到公司账上了，这是明细。”
郑苏月接过文件袋，入手沉甸甸的，她的手都在抖。
“周秦，你到底……”
“苏月。”周秦打断了她，“有些事，现在还不是你该问的时候。”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开口。
“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让你输。”
郑苏月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周秦转身就走，拉开车门时，动作又是一顿。
他回过头，补了一句。
“对了，天成物流的老陈，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
“这单子，你放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