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平病了很久,从医院出来,就回到长胜的宿舍。
宿舍里,白天晚上总有人吵吵闹闹,休息不好,宝蓝就把二平接到她出租的房子里。
二平身上的伤很快就好了,但她心里的伤一直不好。她也不去长胜挣钱了,总是唉声叹气,念叨着活着没意思。
宝蓝跟静安说:“你发没发现,二平很久没有回去,看她女儿了。”
静安每天不是唱歌,就是看书,要不然就琢磨怎么回婆家看冬儿,怎么跟九光斗智斗勇。
她倒是没有在意,二平有没有回家的事情。
静安说:“二平咋不回去了呢?”
宝蓝说:“他对象对他不好,除了跟她要钱,没别的事。”
二平的对象酗酒,还打她。她的情况跟静安差不多。两人又都热爱文学,她们俩才越处越好。
静安说:“她这样带死不拉活的,咋整啊?”
宝蓝说:“先陪她一段吧,白天我陪着,晚上你陪着,行不行?”
长胜中午有客人,静安下午能唱歌,晚上去宝蓝那里看护二平,宝蓝能到长胜去挣钱。
两人就这么商量好了。
文丽自从二平来到她们的出租屋之后,她就回来两次,第一次,看到静安和二平都在,她就打了一声招呼,随后就跟宝蓝去长胜了。
当晚,文丽没有回来。隔了两天,文丽回来了,把她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拎着皮箱走了。
文丽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据宝蓝说,文丽外面有个相好,相好给她租个楼房,文丽就不回来了。
二平说:“不会是她烦我,不回来了吧?”
宝蓝说:“跟你没关系,她老铁早就要给她租房子,她没同意,两人相处也很长时间。”
静安虽然跟文丽不好了,但是,也担心她出事,就说:“她相好的是干啥的?”
宝蓝说:“做生意的。反正,挺有钱的。”
静安说:“人家有家没家呀?”
宝蓝说:“有家,比文丽大10多岁呢,文丽起初不太想跟他,不知道后来咋整的,就同意搬出去。”
文丽后来不经常去长胜上班,有时候就看不见她。
静安不再打听文丽的事情。缘分就是这么回事,缘起缘落,不仅靠缘分,还要靠双方互相维护和经营。
文丽先撕破了脸,也没有再回头找静安。
文丽搬走之后,静安就跟二平和宝蓝搬到一起住,她不喜欢在长胜的宿舍住,看到刘艳华就不烦别人。
刘艳华见静安不在宿舍住了,她反倒主动和静安说话。有一次,她陪的客人点歌,她拿着歌单来到舞台前,叫静安的名字。
刘艳华说:“我跟我陪的大哥说了,哄他点了10首歌。到时候你请我吃饭。”
静安就嗯啊地答应着。没想到,第二天下午,静安去长胜,刘艳华就说:“你啥时候请我吃饭呢?”
静安说:“我什么时候说要请你吃饭?”
刘艳华说:“昨天下午,要不是我大哥不能点歌,你挣到钱了,就自己揣起来?也不讲究啊!”
10首歌,静安是自己随着伴奏带唱的,所以,她跟舞厅一人分一半钱。100元,她挣50。
静安想,刘艳华这是要跟她和好的意思吗?
虽然当时很生刘艳华的气,但想起往日在工厂的美好时光,静安也检讨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让刘艳华讨厌她呢?
既然刘艳华向她伸出橄榄枝,她心软,自己会接着。她也渴望朋友。
静安说:“行,现在就去,你想吃啥?”
刘艳华说:“我想吃冷面。”
长胜对面就有一家烧烤店,里面卖冷面。
两人到了烧烤店,一坐下,刘艳华就对老板说:“40个羊肉串,两串毛蛋,两个烤鸭片,两个香肠——”
刘艳华要了一堆东西,两个人根本吃不完。结账的时候,花了80多元,烧烤剩了一半,刘艳华让老板打包,她拿走了。
静安走在刘艳华身后,看着前面拧着屁股走路的刘艳华,知道她们之间已经渐行渐远,再也回不到从前。
刘艳华不是找她和好的,是是吃她的,静安唱歌就挣了50,请刘艳华吃饭花了80多元。她心里还是记恨静安的,吃静安的,就跟吃冤家的。
从工厂出来之后,静安跟文丽闹掰了,跟刘艳华也分道扬镳。她有点伤感,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好,朋友怎么都走了呢?
好在她又结交了二平,和宝蓝的友谊也加深了。
走到舞厅门口,猛然,她看到门前停着一辆摩托,静安有点条件反射,感觉膝盖痛,手掌也麻。
那不是九光的摩托车吗?
静安擦擦眼睛,难道自己看错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但看看摩托的牌子,颜色,还有摩托车的前轱辘掉了一块漆,这不是九光的摩托,还能是谁的?
静安四处张望,不知道九光在哪儿。好在这里是长胜,九光要是敢欺负他,保安都会帮忙的。
静安前后左右地看呢,就看到长胜的门一开,九光从里面走出来。
他一出门,看到静安,脸上竟然带着笑容,嘴角抿着,唇边的胡子黑了一圈。
这样的九光,就是当初跟静安谈恋爱时候的模样。
只是,那时候静安看到他会心动。现在,静安看到他除了害怕,就是膈应他。
不到三年的时光,两人之间的情分消失殆尽。
静安冷着脸:“你怎么来了?”
九光说:“你干啥去了?我等了你半天。”
九光的口气,好像跟静安很近,很亲,好像两人还在婚姻里。
静安戒备地看着九光:“你来干啥?”
九光说:“想你了,来看看你。”
静安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句话,亏九光还能说出来。
静安说:“有事说事,没事我回去了,我还工作呢。”
九光站在摩托旁边,嘴角带着讥诮的笑,冷冷地说:“呦,这把你能耐的,忙这样?长胜离开你都得停业吧,是不是葛老板和李老板,现在都指着你养活呢?”
静安不知道九光这次来,是要干什么。两人前些天刚打过一架,她时刻戒备着,担心九光对她不利。
静安说:“你到底找我干啥?”
九光说:“你是我老婆,我来看看你,还不行啊?”
静安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她不客气地说:“谁是你老婆?我们早离婚了,别不知道磕碜!”
九光说:“我说过,你就是跟我离婚了,你也是我老婆,一辈子都是!”
静安说:“我一辈子都是我自己!”她不想跟九光多废话,转身就往门口走。
九光低头从兜里掏出烟,叼在嘴角,他拿出打火机,歪着头,用衣领遮着风,眯缝眼睛,点燃了烟。
看到静安的手已经挨上门把手,九光忽然说:“冬儿病了。”
静安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拽着门把手的手,也松开。
静安回身,眼睛看向九光,不相信地问:“冬儿怎么病了呢?啥病啊?”
九光看着静安的一双大眼睛,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九光吸了一口烟,又吐出一串烟圈,说:“你说冬儿怎么病了?还不是你吗,总是到幼儿园招惹冬儿,这下好,你走了之后,冬儿就发烧,病好几天了。”
静安半信半疑,她不敢全相信九光。
九光要是说别的事情,静安一律不信,但他说冬儿病了,静安却不敢不相信。
她着急地说:“你给冬儿吃药了吗?”
九光说:“能不给她吃药吗?我妈领她去诊所看病,打了三针吊瓶还不好,我估计她是想你了,我就来告诉你一声。”
看九光说的,好像是真的。
静安担心冬儿,想回去看望冬儿。又担心九光是糊弄她,骗她回去的。一旦她回去,不一定怎么对她呢。
静安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九光说:“不用你撵我,我知道走。反正我告诉你了,冬儿病了,发烧的时候还喊妈妈——”
九光倒没再说什么,他叼着烟卷,跨上摩托,一踩油门,摩托突突地飞奔而去。
看着九光骑着摩托远去的背影,静安心里纠结,回去看冬儿,怕九光扣住她,不让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