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质问,响彻整个大殿:“怎么,你们执法堂是他剑峰开的?明天他要是叫你们背叛宗门,打开护山大阵放魔崽子进来,你们执法堂是不是也乖乖听话,问都不问一句就照办?!啊?!说话!”
“轰——!”
这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生铁!
背叛宗门!打开护山大阵!
这指控太重了!
重得足以让整个执法堂瞬间失声!
执法长老那张肃穆的脸庞瞬间涨红,继而又变得铁青,嘴唇哆嗦着,竟是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得,他就不该开这个口!
这浑水,谁趟谁倒霉!
剑峰自己乱招惹人,让他们自食恶果好了嘛,他跑出来出什么头?!
他默默把屁股往椅子深处挪了挪,只想原地消失。
白岩这通不分敌我的无差别狂喷,火力实在太猛,震得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一瞬。
他身后的几位执法执事更是脸色剧变,眼神惊惶地相互对视,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秦绝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看向白岩的目光充满了怨毒。
整个大殿陷入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执法长老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带着千斤重担。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在暴怒的矮冬瓜那喷火的眼神下,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宗门法度”咽了回去,憋屈地闭上了嘴,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
连抱着妹妹、煞气冲霄的苏沉璧,那紧绷如岩石的侧脸线条都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
就在这暴风雨中心的短暂凝滞里,没人注意到,苏沉璧那宽阔臂弯中,“昏迷不醒”的苏挽辞,那浓密如蝶翼的长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接着,那紧闭的眼帘,悄悄掀开了一道比发丝还细的缝隙。
带着一丝顽劣笑意的眼眸,飞快地、精准地捕捉到了自家师父那张怒发冲冠的胖脸。
师父!?那眼神明明白白地传递着无声的信息。
白岩长老正喷得唾沫横飞、气势如虹,冷不丁撞上自家宝贝徒弟那只在哥哥怀里偷偷睁开、还眨巴眨巴的眼睛!
“咳…咳咳!”一股气猛地呛在喉咙口,白岩那张涨红的胖脸瞬间憋得更紫了,小眼睛瞪得溜圆,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倒仰!
他硬生生把那声惊天动地的咳嗽憋了回去,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咕噜”声。
一股子又气又笑、还带着“果然如此”的无奈感直冲天灵盖!
好啊!好啊!?白岩内心的小人疯狂捶地,就知道!就知道这丫头是个黑芝麻馅的汤圆!外表看着白生生、软乎乎,里面全是心眼子!还蔫坏!
剑峰这群不长眼的玩意儿,专挑这种不好惹的?活该他们倒霉八辈子!
执法长老目光复杂地扫过苏沉璧怀中那苍白“昏迷”的少女,又落到秦绝那铁青扭曲的脸上。
“咳,”清了清嗓子,执法长老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事已至此,剑峰过错确凿。秦长老,此事皆因你剑峰而起,自当承担后果。白长老、厉长老、花长老所求赔偿,合情合理。剑峰需……”
“够了!”秦绝猛地一声断喝,猛地站起身,玄铁扶手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留下几道清晰的指印。
那双鹰隼般的锐利眼眸,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死死地盯着苏沉璧臂弯里那张苍白的小脸,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剧烈的耻辱感如同毒藤,缠绕着他的心脏,几乎要炸裂开。
但他知道,再不认栽,这几个疯子真能把剑峰拆了!
他死死咬着后槽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混合着血沫生生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恨意和滔天的憋屈:“赔!我们赔!说!要多少灵石丹药?!开个数!”
白岩小眼睛一瞪,正要狮子大开口。
白岩开火后,一直安静拨弄着玉髓念珠的青木长老,却在此刻温温淡淡地开了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灵石丹药,皆是身外之物,如何能补得回道基之损?”
他抬起眼帘,目光温润平和地落在秦绝脸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听闻剑峰后山,有一片‘蕴灵药圃’,虽不算顶顶珍贵,但其中几味滋养神魂、固本培元的灵植,年份尚可。不若,就以此药圃,暂作补偿,聊胜于无吧。”
“蕴灵药圃?!”秦绝瞳孔骤然收缩,失声惊呼,脸色瞬间由铁青转为惨白。
那是剑峰除了剑冢之外,最重要的一处根基!里面培育着数种对剑修淬炼剑意、温养心神有奇效的灵植,是几代人的心血!
这哪里是索赔?这分明是明晃晃的抢劫!
秦绝只觉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身后,刘许宥、赵迁等人早已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林芊芊更是被这恐怖的阵仗吓得瘫软在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青木!你休想!”秦绝几乎是咆哮出声,周身凌厉的剑气不受控制地逸散,切割得空气嘶嘶作响。
空口白牙就想他剑峰元气大伤,想都不要想!
“哦?”青木长老眉梢都未动一下,只是指尖捻动玉髓珠子的速度,似乎微微快了一丝丝,“看来秦长老是觉得,我乖徒儿的伤,不值这一片药圃?”
他微微侧头,目光转向白岩,“白师弟,既如此,我看还是让挽辞随我回药峰静养吧,只是这后续调养所需的天魂草、蕴神花、千年养魂木…就得问剑峰要了!”
他每报出一个名字,秦绝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这些玩意儿,价值连城,有价无市!真要赔起来,把剑峰卖了都凑不齐!
白岩立刻心领神会,胖脸上悲愤更甚,捶胸顿足:“青师兄啊!我那点家底,哪里供得起啊!可怜我那徒儿,难道就要这么…这么…”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仿佛下一刻苏挽辞就要咽气。
苏挽辞:……
她只是晕过去了,不是要死了阿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