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
灰条走出武士巢穴，坐下身来蓬开毛发环视雷族营地。经过了昨日的瓢泼大雨，此时阳光正好，缕缕轻雾从营地地面的水洼间升起。之前武士们去巡逻搜查血族的痕迹，但没有发现任何泼皮猫的踪影。猎物活跃，新鲜猎物堆因此也储备充裕。灰条能感觉到有一些族猫开始放松心情了。 高声调的尖叫吸引了灰条的注意力，他好笑地眨眨眼，发现是香薇云的两个孩子——小蜘蛛和小鼩鼱——正绕着高岩相互追逐。但他的愉快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他发现营地周围带刺的屏障无法拦住一位打定主意的袭击者，他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狐狸巢穴一样紧张。他的所有感官都警惕着，留意血族的蛛丝马迹。 这些猫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暗忖。 我知道他们在暗中监视，等待良机。 蕨毛从金雀花通道的出入口处出现，领着一支归来的边界巡逻队。他一看到灰条，便跳步向他跑来。 “有踪迹吗？”灰条起身，急迫地问。 蕨毛摇摇头。“连一根胡须也没有。我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存在。风族也没有留下痕迹，除了他们的边界标记外。”他补充道，“我认为，这证明从始至终都是血族在捣鬼。” “看起来是的。”灰条表示赞同，回忆起血族首领差点儿没亲口承认她麾下泼皮猫的行径，“他们现在已经现出原形，就没必要再做伪装了。” 蕨毛离开了，到新鲜猎物堆去挑吃的。灰条再三斟酌血族的威胁。 还好影族来警告我们了。 他回忆， 我想我们该告诫风族和河族，看看他们有没有在各自的领地上发现任何迹象。 灰条环顾周围，看见云尾正朝金雀花通道走去，他的学徒雨爪跟在后面。“云尾！”他喊道，弹弹尾巴招呼白色武士，“你忙吗？” “我要带雨爪去沙质空地里做些战斗训练。”云尾朝灰条走来，回答说，“他需要重新适应日常训练节奏，之前……”他没了声音，却抽抽胡须表明自己的意思。 之前他的母亲去世了。 灰条暗想。柳带惨死在獾爪下，三位学徒都为她肝肠寸断，直到不久前才重新承担起自己的职责。 “我认为我们可以去做些更刺激的事。”灰条说道，“雨爪，你想去拜访风族和河族吗？” 雨爪闻言竖起耳朵：“想去。我还从没到过他们的营地呢。” 灰条很高兴学徒展现出了兴趣，他向云尾说明了任务内容后，便领路离开营地。他们爬上溪谷，钻进森林，一路上他都警惕着，四处寻找血族活动的迹象。可除了充满诱惑力的猎物芬芳与绿叶季繁盛的植物清香外，他什么也没发现。 “也许你把那些疥癣皮都吓跑了。”云尾低吼道。 “我不这么认为。血族猫从不会如此轻易被吓倒。”灰条回应。 云尾喷了个响鼻：“他们要是敢靠近我，我非得扒了他们的皮来铺我的窝不可。我可有个孩子要保护呢！” 灰条赞赏地对他点点头。他坚信血族回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很高兴族群可以仰仗像云尾这样决心坚定的猫。就连蜡毛——这家伙最近越发让灰条烦得尾巴疼——也会在扞卫雷族时成为一位勇敢而凶狠的斗士。 灰条带头穿过四棵树的山谷，命令队伍于风族边界上等待。眼前的荒原起伏绵延，零星有石头从薄薄的土壤层中支棱出来。一阵狂风吹来，刮平了荒原上粗糙的草地。 “我明白它为什么叫‘风族’了。”云尾嘀咕着，蓬松毛发抵挡着寒意。 终于，一支风族巡逻队出现在荒原的坡顶。看到三只雷族猫，他们飞奔而下。对方靠近后，灰条认出领头的虎斑武士是一根须，后面跟着他的是奔溪与网脚。 “你好，灰条。”一根须停在边界的另一侧，与他打招呼，“我们能为你们做什么？” 听到他欢快的语气，又看见另两位风族武士也友善地点头致意，灰条越发确定近期窃取猎物的并非风族。如果是他们干的，他们肯定会表现出鬼祟的愧疚。 “我们需要见高星。”灰条自信满满地对一根须说。他很适应承担这种熟悉的工作：传递消息正是他为火星做副族长时的职责之一。“我们有要事与他相商。” 一根须面露好奇，但很明事理，知道不能质疑另一个族群的副族长。他与另两只风族猫护送雷族队伍爬上山丘，又从另一侧下山，前往山丘底部一片缠结的金雀花丛。 “你们的营地在哪里？”雨爪迷茫地四下张望，问道。 “你眼前就是了。”一根须一面回答，一面挥动尾巴指向金雀花丛。 “真的？”雨爪惊呼道。 “好地方，是不是？”奔溪沾沾自喜地微笑着问，“在踩到我们头顶上之前，谁也别想找到猫群的位置。” 雨爪没说什么，但他圆溜溜的双眼表明，眼前景象让学徒大受震撼。 灰条与族猫们跟着风族猫从粗糙的金雀花枝干间穿过。尖刺扎入毛发深处擦刮，灰条强忍住才没发出恼火的嘶叫声，但身形瘦长的风族武士们轻轻松松就钻了过去。 灌木丛另一侧的地面倾斜，形成一个沙质凹地。一根须快步奔过，扬声叫着“高星！”，消失在空地对面的一块大石头后。网脚与奔溪同雷族猫留在了原处。 片刻后，一根须重新出现，身后跟着风族族长。高星不慌不忙的缓慢动作与口鼻周围发灰的毛发都将他的年龄暴露无遗，饶是如此，这依然是位值得敬畏的武士。他用尾巴示意灰条与他的队伍上前来。 “你们好。”等三只猫站到面前，他轻声道，“你们来拜访我的族群，有何贵干？” 灰条敬重地对风族族长颔首。“恐怕是坏消息，高星。”他回答，“血族的气味出现在影族与雷族附近，而——” “什么？”高星打断了他，风族族长浑身毛发根根竖起，“那帮吃鸦食的泼皮猫又在惹是生非了？我还以为我们上次已经对付过他们了。” “很遗憾，显然没让他们吃够苦头。”灰条可惜地说道，“那我可以认为，你们尚未在自己的领地上发现他们的任何踪影，对吧？” 高星摇摇头。“如果我的武士们在风族边界附近发现哪怕一个血族猫的脚掌印，他们会报告给我的。”他回答。他凑近灰条细细打量，又说：“我看你最近是与他们打过照面了吧。” 灰条不自在地意识到，他的伤口几乎还没开始愈合。但他不愿将袭击的惨况告知高星，因为他不希望风族族长认为雷族防备薄弱。 我知道我们两族目前关系友好，但谁也说不准以后是否会生变。 出于同样的原因，他也没有只言片语提到血族假借风族气味，让雷族误以为是风族在他们的领地上盗猎的事。雷族哪怕只是对风族产生了一星半点儿的怀疑，高星也可能会因此感觉被冒犯。 高星长叹一息。“战斗总没个头！”他抱怨起来。“对你们雷族来说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他接着说道，“毕竟你们的族长抱恙了。说起这个，火星最近如何？” “好多了，谢谢关心。”灰条回答，希望自己不必再描述更多细节。他知道自己并不善于撒谎，但也明白他必须守住火星离开的秘密，不光是为了掩盖火星承担的任务，也是为了让雷族表现出强大。在上一场森林大会上，他才告诉其他族长说雷族的族长生病了。 但我还能坚持这种伪装多久？ 令他欣慰的是，高星似乎接受了灰条的回答。“请替我向他致以祝福。”他说道，“至于血族，我们会继续提防他们的。多谢你们提醒。” “不必客气。”灰条回答，对风族族长再次颔首致敬。他很高兴自己没有采纳族猫的建议，在第一次发现猎物被盗取时就进攻风族——那必定会酿下大错！ 或许我的确拥有当族长该有的直觉。 “如果我们再碰见他们，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灰条与队伍离开风族营地，向四棵树返回。雨爪仍啧啧称奇地四处张望——灰条很高兴看见这位学徒自从母亲死后第一次表现得这样活泼。 也许他开始摆脱悲痛了。 三只猫绕过森林大会的山谷，穿过树林，在进入河族领地的两脚兽桥前停下了步子。“继续走吧。”灰条鼓励他们。 通常我们会在边界稍稍等候，但我在河族有血亲。 他心想。 我们可以稍微逾矩一点儿。 边界标记还很新鲜，看起来巡逻队不久前才经过，但四下里看不到猫的踪影。灰条决定直接前往河族营地。 “靠近我，开口时要多注意。”灰条沿着河边行走，对族猫们说道，“豹星可不像高星那样。她一旦嗅出一丁点儿雷族虚弱的迹象，就会将之当作夺取太阳石的机会。” 云尾亮出了爪锋：“她倒是试试看。” “按我说的做就行。”灰条用尾尖往云尾耳朵上弹了一记，“血族带来的麻烦还不够多吗，我们还要去招惹河族？” 白色武士翻了个白眼：“你说是就是吧。” 离河族营地还有一段距离，灰条便看见两位河族武士沿着河流向他们迎上来。他认出领头那只是他儿子暴毛，顿时皮毛刺痒，满怀期待。 他看起来很健壮。 灰条看到儿子身披浓密光滑的毛发，自信地迈开大步，心中暗想。 我真为他骄傲。 血族之战后，暴毛与他的妹妹羽尾决定回河族去，让灰条备感失望。兄妹俩的母亲银溪就曾是河族猫，但现在，她只能从星族看顾他们了。灰条曾邀请他俩到雷族来与自己一同生活，因为他始终对豹星怀有疑心，担心她不会接受两只混族猫作为她族群的正式成员。但当长鞭与虎星留下满目疮痍后，他的孩子们选择了为重建河族出一分力。灰条也就只好不情愿地接受了他们的决定。 “你好，灰条。”暴毛轻声说着，走上前来与父亲碰了碰鼻子。“我们——伟大的星族啊！”他惊呼一声，瞪大双眼瞧着灰条的伤口，“你和狐狸打了一架吗？” “怕是更糟。”灰条郁郁寡欢地回答，“但最好是先告诉豹星，如果我们能与她谈谈的话。” “那是自然。”暴毛轻声说着，转身护送灰条往下游的河族营地走去。 云尾同雨爪跟了上来，而另一位河族武士——灰条记得这只壮实的虎斑公猫叫巨步——在后压阵。 重新踏入河族营地的感觉有些怪异。河族猫居住在靠近河岸的一座岛屿上。岛上有柳树生长，将这个族群遮掩在垂蔓的长枝后，整座岛都被芦苇丛包围，微风吹来，苇丛便发出轻柔的簌簌声。这片地方安逸舒适，但与它重见只让灰条更加笃定自己属于雷族。 这是我孩子们生活的地方，却永远不是我的家。 灰条先稍停了一下，才踏入水中。尽管他曾在河族生活过，却永远无法习惯打湿脚掌的感觉。他挪动前腿，努力说服自己将它踩下去，踏进淤泥中。 拜托，灰条，一位代理族长必须有勇气—— 哗啦！巨步一挥尾巴，踩着水钻进芦苇丛。“我去请豹星来。”听见他回头喊，灰条心中顿时涌起庆幸。 “多谢！”灰条朝他的背影说道，猜不透巨步是否留意到了他的迟疑。 少顷，芦苇分向两旁，露出河族族长布满斑点的皮毛。她敏捷地纵身一跃，落到河岸上与灰条对峙。她的副族长雾脚跟在后面。看见她，灰条又一次为她与她母亲的高度相似而暗自惊诧。她和蓝星一样都身披浓密的蓝灰色毛发，长了一对蓝眸。 “嗯？”豹星问。她声音尖厉，浑然没有高星展现出的友善：“你们来做什么？” 灰条察觉雨爪朝他的老师微微贴近了些，仿佛被河族族长冷硬的口吻吓到了。云尾用尾尖点了点他的学徒，表示安慰。 “我们有坏消息。”灰条告诉豹星，然后描述了影族在己方边界上闻到血族气味的事情，也讲了他与另两位武士同泼皮猫的遭遇战。他没有提及血族耍了伎俩，让雷族误认为风族窃取了猎物。 “我们在自己的领地上没有发现血族的痕迹。”灰条说完后，豹星答道，“如果我们闻到哪怕一根胡须的异常，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们会把他们逐走的。” 雾脚担忧地眨眨眼。“我还希望我们彻底把血族赶跑了呢，”她叹息，“真不敢相信，都被我们撵成那样了，他们竟还敢把脚掌踩进我们的森林里。现在按你的消息看，我们还得再把他们赶走一次！” 豹星犀利地瞧了她的副族长一眼。“既然不得不再对付他们一次，那就再对付他们一次好了。”她高声说，“我们是武士！”她转向灰条，又说：“对这一切，火星是什么看法？” 灰条没料到会面对这个问题。“他……呃……他和你刚才说的内容差不多。”他不自在地回答，“我们是武士——我们没什么做不到的。” “很好。”豹星狐疑地眯起眼睛。“上次森林大会上，我们没有见到火星，”她又说，“我记得，你说他生病了？” “没错。”灰条不安地抽动尾巴，一心想知道怎样才能逃离这场对话，“但他现在健康多了。” 而我也真的需要走了…… “很高兴听见这消息。”河族族长咕噜起来，“我好像忘了，他是什么毛病来着？” 你没忘，因为根本没猫告诉过你。灰条默想。他觉得皮毛下的身躯发起烫来。豹星是想逮住他说谎吗？从他在河族生活的经历来看，他明白这位狡黠的族长完全做得出套话这种事。他努力使自己放机灵些。“是……嗯……白咳症。不过后来加重成了绿咳症。他病得厉害，差点儿丢了条命。” 灰条说话间，发现云尾用那对蓝眼狠瞪了他一下，白色武士想说的话几乎就在他耳畔。 别胡说八道了！你这谎越撒越离谱！ “当真？绿叶季得了绿咳症？”豹星舔了舔一只脚掌，用它蹭蹭耳朵，“真倒霉啊。” 灰条费力地咽了口唾沫。这话不假——在温暖的绿叶季病到得绿咳症的地步，实在太少见了。也就是说，他不光光在向另一位族群的首领扯谎，而且这谎扯得很蹩脚。他知道自己把天聊得实在太逊色了。他认定豹星并不信他的话——要么是这样，要么她就是怀疑火星的状况比灰条的谎言更糟糕，并且在揣度怎样将之化为河族的优势。 “好吧，我们真的该走了。”灰条一边轻声说，一边向后退去，“能和你谈话真高兴，豹星。如果我们再见到血族的话，会知会你一声的。” 河族族长没有回答，只是站在河岸，眯缝双眼盯住灰条与他的两位族猫。 开口的是雾脚。“如果这里出现了血族的踪迹，我们肯定会告诉雷族。”她语调友好，蓝色的双眼也透出亲切，“另外，暴毛会护送你们到垫脚石处。你们不必一路从两脚兽桥绕回去。” “多谢。”灰条低下头。有机会与儿子多待片刻，他心满意足。 接着，雾脚出乎他意料地转过身，朝营地大声喊道：“羽尾！” 灰条看着他美丽的女儿从芦苇间择路走出，跳上河岸，他感觉心脏顿时膨胀开，几乎要炸出胸膛。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的面了！ “在，雾脚，你叫我是做什——”她刚开口，一看见灰条就立刻没了声息。出现在视野里的父亲令她快活地卷起了羽毛似的灰色尾巴，跳上前来与他碰鼻子。洋溢的咕噜声让她说不出话来。 “我希望你护送这三只雷族猫离开我们的领地。”雾脚下令。她温情的口吻与生硬的言辞并不相符合：“暴毛会与你一同前往，以免他们惹是生非。” “噢，谢谢你，雾脚！”羽尾惊叫道。她瞥了豹星一眼，后者仍一言不发地站定，只是摇摇尾巴，示意他们都该离开了。 灰条尊敬地对河族族长一点头，随即转过身朝下游走去，两位族猫与两位河族护卫与他同行。 “我对你们在雷族的时候还有印象。”队伍一边走，雨爪一边对羽尾和暴毛说道。灰条高兴地发现离开难相处的豹星后，雨爪现在显得活泼多了。“你们那会儿还是学徒。” “你当时是只小幼崽。”暴毛轻声说着，俯下身用鼻子触碰雨爪的耳朵，“现在看看你长多大了！希望你一直有好好听老师的话。” “我倒希望呢！”云尾喵呜着笑了一声，“但话说回来……他是个学徒。你能指望学徒多听话呢？” “我有听话的！”雨爪愤愤不平地叫道。 “我相信你。”羽尾用尾巴刷过学徒身侧，“云尾只是在逗你。” 雨爪将艳羡的目光转向羽尾与她的哥哥。“我很快也会成为武士了，和你们一样。”他宣布。 灰条与云尾对视一眼，猜测白色武士与他的想法相同： 雨爪和他的同窝手足会成为了不起的武士——前提是他们的这个机会不被血族抹杀。 抵达垫脚石后，云尾将雨爪从其他猫身边拉开。“我俩先走前面去吧，”他提议，“我们去看看回营地的路上能不能发现一些猎物，你可以试试我新教给你的狩猎动作。” “太好了！”雨爪兴致勃勃地同意了。他一边转身，一边对两位河族武士挥动尾巴：“再见了！希望下次森林大会上能见到你们。” “我也希望。”羽尾回答着，对学徒亲切地眨了眨眼。 灰条看着云尾催促雨爪走在他前面跨越垫脚石。河水相当浅，年轻猫毫不费力地从一块块顶部扁平的石头往下一块上跳。 这一定是他第一次过垫脚石。灰条心想，对灰色年轻公猫的大胆无畏生出一丝钦佩。 等两位族猫都平安抵达对岸后，灰条转回身面朝羽尾和暴毛。 云尾真贴心， 他心想， 特意给我留出了一些和孩子们独处的时间。 “我只想告诉你们，我对你们的骄傲无法用语言衡量。”他说道，“你们长成了称职能干的武士。” “谢谢你。”暴毛咕噜道，“这话对我们很重要。”羽尾呢喃着表示同意。 灰条感觉喉咙被哽住了，却依然强迫自己说完：“我只希望你们的母亲银溪也能看到你们。她会很爱你们的。” “我相信她正从星族看着我们。”羽尾宽慰他说着，用口鼻贴住父亲的口鼻。 一时间，三只猫紧紧站在一起。灰条呼吸着混杂的气味，认定没有哪位父亲能拥有如此优秀的孩子了。他很难不希望两个孩子能和他一起去雷族，好让他每天都能享受到他们的陪伴。但那不是他们所愿，他们年龄够大了，可以为自己做决定。最后，尽管他满心不情愿，却仍是不得不退开。 “我必须走了。”他说道，“愿星族照亮你们的前路。” “也照亮你的。”暴毛回答。 “此后皆然。”羽尾接道。 灰条跃过垫脚石，脚掌与四肢都沉重无比——伤感沉甸甸地拖慢他的脚步。想到余生都不能与自己的孩子相伴，痛楚几乎使他无法忍受。 也许有朝一日……灰条的脚掌自动踏上了回雷族营地的路，他心中默念。 也许有朝一日，羽尾、暴毛和我能够再次相聚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