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消失后的第三个小时，幽灵舰甲板上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赵上校站在船舷边，死死盯着那条通往地底的小路，手指在剑柄上敲出不安的节奏。小路边缘的灰绿色符文仍在蠕动，像无数条饥饿的虫子，不断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一个年轻的士兵不小心靠近，靴子立刻被腐蚀出几个小洞，灰绿色的液体顺着破洞爬上他的脚踝，吓得他连连后退。
\"大人，我们找到这个。\"技术组长气喘吁吁地跑来，双手捧着一块青铜碎片。碎片上残留着灰绿色的黏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那是饕餮雕像的眼睛，在激烈战斗中碎裂的一小块。碎片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复杂的电路图。
纸人掌柜的残魂飘过来，黄纸灰烬在碎片上方盘旋，组成断断续续的文字：\"这是...织梦梭的碎片...能编织记忆...炼金协会会出大价钱...\"它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灰烬组成的字形也在不断消散。
赵上校眉头紧锁，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远处突然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几个黑影从巴黎圣母院的废墟中升起。那是炼金协会的侦查乌鸦，机械翅膀闪着冷光，红宝石制成的眼睛扫视着幽灵舰。它们盘旋几圈后，其中一只俯冲下来，爪子上绑着铅制的信筒。
信筒里是一张泛黄的羊皮纸，用暗红色的液体写着：\"提供圣痕疫苗，换织梦梭碎片。\"字迹下方画着复杂的炼金阵图，中心是个小瓶子图案，瓶子里装着暗金色液体，图案栩栩如生，仿佛真的在流动。
\"陷阱？\"技术组长警惕地问，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尖锐。他的右臂青铜化已经蔓延到肩膀，灰绿色的纹路在金属表面蠕动，像是有生命一般。赵上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向纸人掌柜：\"圣痕疫苗是什么？\"
\"能延缓腐蚀...\"纸人掌柜的灰烬组成新的文字，每个字都在颤抖，\"但会...篡改记忆...\"灰烬突然散开，像是被无形的手拂过。与此同时，远处传来清脆的马蹄声，三个披着黑袍的炼金师骑着机械马奔来，马蹄溅起黑红色的河水，每一滴都在地面腐蚀出细小的坑洞。
为首的炼金师摘下兜帽，露出半张金属面孔。他的机械眼发出蓝光，扫过甲板上的每一个人，最后停在技术组长手中的碎片上。\"交出来，\"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换三支疫苗。\"他从黑袍里取出一个水晶瓶，里面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蓝光，隐约可见细小的金色颗粒在其中游动。
赵上校冷笑一声：\"先验货。\"炼金师犹豫片刻，脸上的金属部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最终抛来一个小瓶。技术组长接住，小心地滴在青铜化的手臂上。液体接触金属的瞬间，灰绿色纹路立刻退缩，像是遇到天敌的蛇，但皮肤上随即浮现出陌生的符文，像是被强行刻上去的记忆片段。
\"副作用？\"赵上校盯着炼金师，眼神锐利如刀。对方机械眼闪烁，金属面颊上的齿轮转动了几下：\"偶尔会...看到别人的记忆。\"他指向巴黎地下，声音突然变得急促，\"你们的人正在被转化，没有疫苗，他撑不过今晚。\"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甲板突然剧烈震动，那条小路深处传来沉闷的撞击声。灰绿色符文疯狂蠕动，组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轮廓的右臂是夸张的骨刃形状，正在缓慢变化，时而变成利爪，时而化作长鞭。
\"再加两瓶。\"赵上校突然说，声音不容置疑。炼金师们聚在一起低声交谈，金属碰撞声和电子杂音混杂在一起。最终，他们又取出两个小瓶，瓶中的液体比第一瓶更加粘稠，颜色也更深。\"碎片。\"金属面孔伸出手，机械手指展开，掌心有个铅制的凹槽。
技术组长犹豫着递出碎片，炼金师立刻用特制的铅盒封存。就在交易完成的瞬间，小路深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所有人转头看去，只见灰绿色符文中浮现出林墨模糊的脸。他的右眼完全变成了灰绿色漩涡，左眼却闪着微弱的金光，两种光芒在脸上交织，形成诡异的图案。
\"快走！\"金属面孔的炼金师突然脸色大变，翻身上马。小路周围的土地开始隆起，灰绿色的根须破土而出，像无数条饥饿的蛇扑向炼金师。炼金师们仓皇逃窜，最后一刻抛下句话：\"黎明前到圣母院地窖...还有交易...\"声音很快被根须摩擦地面的沙沙声淹没。
赵上校握紧三个小瓶，看向扭曲变形的符文。林墨的脸已经消失，符文中只剩下十二个星座的标记在旋转。最中央的天蝎座标记格外明亮，对应着地下那十二具天使雕像的位置。每个星座标记都在向外渗出灰绿色的液体，液体流过的地方，符文变得更加活跃。
\"准备救援队。\"赵上校咬牙下令，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颤抖。就在这时，小路突然闭合，地面恢复平整，只留下一滩灰绿色的黏液。黏液中有东西在闪光——是半块城隍碑的碎片，上面刻着残缺的\"疫\"字，笔划中渗着黑血。
技术组长戴上特制的手套，小心地捡起碎片。灰绿色黏液立刻爬上他的手指，但这次，黏液没有腐蚀，而是形成细小的文字：\"子时...带疫苗...赴约...\"字迹很快消散，但信息已经传达。纸人掌柜最后的灰烬在空中盘旋，组成最后的警告：\"小心...记忆嫁接...\"随后彻底消散在风中。
甲板上陷入死寂，只有塞纳河的黑红河水拍打船身，像是无数双手在轻轻叩门。赵上校低头看着手中的三个小瓶，瓶中的液体在阳光下变幻着颜色，时而蓝，时而金，时而泛着不祥的灰绿。
\"准备出发。\"他最终下令，声音低沉而坚定，\"带上所有能战斗的人。\"技术组长点点头，转身去召集队伍。他的青铜化手臂上，那些陌生的符文正在发光，每亮一下，就有零星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不属于他的记忆。
幽灵舰的船身突然轻微震动，船尾的青铜鼎发出嗡鸣。鼎内的液体自动旋转，形成一个漩涡，漩涡中心浮现出巴黎地下墓穴的影像。影像中，十二具天使雕像围成一圈，中央是个模糊的人影，右臂已经完全变异，左胸还有一点微弱的金光在挣扎。
赵上校深吸一口气，将三个小瓶小心收好。他知道，这可能是最后的希望，也可能是最致命的陷阱。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一试。因为在那地下深处，林墨正在与某种古老而邪恶的力量搏斗，而时间，已经不多了。
夜幕降临，巴黎废墟笼罩在血色的月光下。幽灵舰上的士兵们默默准备着武器和装备，没有人说话，只有金属碰撞的声响和偶尔的咳嗽声。每个人都知道，今晚的行动，可能是他们生命的最后一程。
技术组长站在船尾，看着自己青铜化的手臂。那些符文越来越亮，记忆碎片也越来越清晰。他看到了陌生的街道，陌生的面孔，还有...一个戴着金属面具的炼金师，正在往疫苗中注入某种灰绿色的液体。画面一闪而过，却让他浑身发冷。
\"该出发了。\"赵上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技术组长转身，看到一支二十人的精锐小队已经集结完毕。每个人都全副武装，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赵上校自己也换上了轻便的护甲，腰间别着那三个小瓶，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记住，\"赵上校环视众人，声音低沉而有力，\"我们的目标是带回林墨，其他都不重要。如果遇到无法抵抗的危险...优先保住疫苗。\"他拍了拍腰间的小瓶，眼神复杂。
小队默默点头，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踏上通往巴黎废墟的小路。幽灵舰上的其他人站在船舷边目送他们离开，没有人说再见。因为在这个被诅咒的地方，每一次告别，都可能是永别。
技术组长走在队伍最后，青铜手臂上的符文突然剧烈闪烁。一股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那是林墨的视角，他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中，面前是十二具发光的天使雕像，而他的右臂，已经变成了某种非人的形态...
\"快走！\"赵上校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时间不多了！\"技术组长甩甩头，跟上队伍。在他们前方，巴黎圣母院的废墟在血色月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像是一只蹲伏的巨兽，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