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的晨雾漫过天龙寺石阶时,小燕子总爱抱着那半块玉佩发呆。玉上雪莲的纹路被摩挲得温润发亮,却再映不出尔泰带着笑意的眉眼。永琪常看见她对着洱海出神,有时是为水面掠过的翠鸟驻足,有时则是盯着某个相似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街巷尽头。
这天,柳红捧着件粗布衣裳匆匆跑来。衣摆处绣着歪歪扭扭的向日葵——是小燕子昏迷时,尔泰用她的碎发混着丝线绣的。“在打扫客房时发现的。”柳红声音发涩,却见小燕子突然笑出声,泪珠滚落在绣线上,晕开一朵朵深色花痕。
千里之外的京城,令妃在佛堂枯坐三日,最终将福伦的绝笔信投入火盆。信笺卷曲的灰烬中,“护尔泰周全”五个字还未完全燃尽。与此同时,皇宫秘库深处,那本记载着苗疆诸事的密档不翼而飞,只留下几片风干的雪莲残瓣。
两年后的中秋,永琪带着小燕子回到京城。宫墙下,一个卖糖画的小贩抬起头,眉眼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叠。他手腕翻转,糖丝在石板上勾勒出展翅的凤凰,递给追着糖香跑来的孩童时,耳畔传来熟悉的笑骂:“喂!偷吃要给钱的!”
小燕子猛地转身,却只看见人潮涌动。永琪轻轻环住她的肩,却在她发间嗅到一缕似有若无的雪松香——那是尔泰曾用的草药味。街角茶楼传来说书声,正讲到“少侠以命换命,解天下奇蛊”,她握紧永琪的手,忽然觉得掌心玉佩微微发烫。
深夜,她独自走到宫墙根下。月光如水,将影子拉得很长。恍惚间,有人从身后捂住她的眼睛,带着薄茧的手指轻颤:“猜猜我是谁?”小燕子反手去抓,却只攥住一把月光。风掠过宫檐铜铃,叮当声里,她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呢喃:“尔泰,你这个大骗子......”
洱海的浪花依旧拍打着岸边,那半块玉佩始终挂在小燕子颈间。每当夜深人静,玉坠便会泛起微光,映出少年倚着马背,笑眼弯弯地说:“还珠格格,这次换我来保护你了。”
五年后的苗疆圣湖,湖面突然泛起诡谲波纹。小燕子手中的半块玉佩剧烈发烫,竟与湖底传来的脉动产生共鸣。永琪握紧长剑挡在她身前,却见湖水化作漩涡,一尊刻着苗文的青铜鼎破水而出——鼎身纹路,与《蛊经》扉页图腾如出一辙。
“引蛊人血脉现世,蛊门当兴!”沙哑的呐喊从山林间炸开。数十名蒙面人持着淬毒弯刀冲出,为首老者额间图腾赫然与当年的伴读如出一辙。小燕子脖颈的淡疤突然刺痛,她这才惊觉,鼎中正缓缓升起一团黑雾,形状恰似当年反噬的噬心蛊。
“尔泰的牺牲白费了!”小燕子抽出腰间短刀,却在触及黑雾的瞬间僵住——黑雾中浮现出尔泰的虚影,他的眼神穿透时空,直直落在她眼底。记忆如潮水涌来:原来尔泰临终前,将自己的一缕魂魄封入玉佩,只为在蛊毒重生时再次守护她。
永琪挥剑劈开袭来的暗器,却见老者摘下人皮面具——竟是本该死去的伴读!“福伦当年留着尔泰,就是为了今日!”伴读癫狂大笑,“只要献祭引蛊人,我就能成为蛊神!”他手中匕首寒光一闪,直刺小燕子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玉佩爆发出刺目金光。尔泰的虚影凝为实体,软剑出鞘荡开杀机。“姐姐说得对,我该为苗疆讨回公道。”他的声音带着空灵回响,剑锋却稳如磐石。战斗中,小燕子发现他每攻击一次,身影就淡去几分,原来魂魄现世,正在加速消散。
青铜鼎突然剧烈震动,黑雾化作万千蛊虫铺天盖地袭来。尔泰将小燕子护在身后,咬破指尖在空中画出古老符咒:“以我血脉为祭,封!”符咒与鼎身共鸣,黑雾被强行压回鼎中。伴读被反噬的蛊虫撕咬,惨叫着坠入湖底。
“对不起,又要食言了。”尔泰转身时,脸上已浮现透明纹路。他轻轻擦去小燕子的泪水,从怀中掏出一朵永不凋谢的雪莲——正是他用最后的灵力凝结而成。玉佩与青铜鼎同时炸裂,湖面归于平静,只留下尔泰消散前的低语:“若有来世,我定在开满向日葵的地方等你。”
回到大理那日,小燕子在庭院种下雪莲。每当雨季来临,花朵便会发出微光,映照出两个追逐打闹的影子——一个扎着冲天辫,一个摇着折扇,笑声穿越时空,永远停留在最无忧无虑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