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为首的和尚查验过两人的度牒后,目光在赵天一二人略一停留,并未多做刁难,
只是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略带暧昧的笑容,便侧身示意道:“二位请便。愿我佛‘妙法’,能助二位,
勘破皮相,得见真如。”
言语间,将“妙法”二字咬得格外轻柔,意有所指。
而穿过那层粉紫色的光幕,赵天一两人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的门槛。
首先包裹而来的,是骤然变得温润潮湿的空气,像是美人呵出的如兰气息,带着如同体温般的暖意。
紧接着,一股甜腻得化不开的复杂香气便钻入鼻腔——那是名贵香料焚烧后留下的绵长馥郁,
混合着女子身上各色脂粉的媚俗香气,而其间还夹杂着酒液的醇厚与烤肉的油腻。
更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由无数人体温、细微汗液与某种躁动的荷尔蒙混合而成的、充满了那,
原始诱惑与暧昧的气息。
而这气息如此浓烈,几乎在空气中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淡粉色的氤氲雾气,吸入肺中,竟是让修为,
已达一定境界的赵天一和吕得水,都隐隐感到一丝头晕目眩,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拍。
“老大,咱们先去哪里?”
吕得水下意识地压下心头的悸动,轻声开口,仿佛在这片靡靡之音初现端倪的土地上,连大声说话,
都显得不合时宜。
闻言,赵天一目光平静地扫过前方那片色彩斑斓的建筑群,语气依旧淡然:
“不急。毕竟,那无求还没出发,而他赶过来少说也得十天半月。时间充裕,咱们先去前面那个叫做,
‘极乐村’的信徒村落中转转,感受一番这欢喜绿洲的‘风土人情’,之后再去寻那悟能不迟。”
说罢,赵天一迈开步伐,朝着那名为“极乐村”的村落走去。
见状,吕得水连忙跟上。
而随着距离前方的极乐村越来越近,两人只觉得越靠近村落,那股甜腻的香风,便越发具有侵略性,
而耳畔的声浪也愈发清晰可闻。
只听,那清脆悦耳的手鼓敲击着撩人的节奏,叮叮当当的脚铃与腕铃,随着舞步摇曳生姿。
婉转缠绵的丝竹管弦之音,共同编织成一曲曲令人心旌摇曳的靡靡之乐。
其间,女子娇柔婉转、带着钩子般的吟唱,银铃般放浪形骸的笑语,以及男子带着明显醉意的喝彩,
与露骨的调笑声,交织成一片。
这声音全然没有大佛绿洲的庄严肃穆,也不似寻常市集的嘈杂,而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充满了挑逗,
与享乐意味的、能让人骨头缝都发酥发软的欢场氛围。
而当两人正式踏入“极乐村”主街道的入口时,眼前的景象,更是让自诩见多识广的吕得水瞪大了眼睛,
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半晌忘了合拢。
只见,脚下是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青色石板路,几乎能倒映出人影。
而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屋舍楼阁彻底颠覆了西域常见的土黄、灰白基调。墙体大多被粉刷成鲜艳,
且扎眼的颜色,许多窗棂和廊柱上,还精雕细琢着、带有明显阴阳和合、男女欢好隐喻的花纹图案,
毫不掩饰其主题。
而几乎每一栋建筑门前,都悬挂着轻薄的、颜色各异的纱幔,随风轻轻飘荡,将内里的景象遮掩得,
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反而更添几分引人探究的诱惑。
街道上行人如织,摩肩接踵,而其中最引人注目,无疑是那些数量众多衣着大胆到令人咋舌的女子。
她们中的许多人,仅穿着堪堪遮住胸脯的彩色抹胸,下身围着一条几乎透明的浅色薄纱长裙,
曼妙胴体在纱下清晰可见;
或者干脆穿着类似舞姬的、缀满亮片和细小铃铛的小短裙,行动之间,铃铛是叮咚作响,春光乍泄。
纤细的腰肢、圆润的肚脐、光滑的臂膀乃至修长笔直的大腿,都毫无顾忌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阳光洒落在她们雪白或蜜色的肌肤上,反射出健康而诱人的光泽。
她们或三五成群地倚在门廊边、窗棂旁,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或是便随着那街边乐师演奏的节奏,
肆无忌惮地扭动腰肢,跳着充满原始诱惑的舞蹈。
眼波流转之间,媚意横生,毫不避讳地迎向路过的每一个男子,尤其是像赵天一和吕得水这样衣着,
气质明显是外来的“新鲜猎物”。
“哎呦,好两位俊俏的郎君!面生得很,是第一次来我们‘极乐村’吧?”一个身着桃红抹胸和同色纱裙,
身段丰腴婀娜如熟透蜜桃的女子,扭着水蛇腰迎了上来,声音是又甜又糯,带着那勾人心魄的尾音:
“瞧这风尘仆仆的,累了吧?不如到姐姐的‘温柔乡’里歇歇脚,尝尝我们特制的‘醉仙酿’,
再让姐妹们给你们好好松松筋骨,
我保证让你们二位,忘记所有烦恼,登临那极乐世界!”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手,
就要去拉赵天一的胳膊。
几乎同时,另一个浓妆艳抹、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的妇人也凑了过来,手里摇着把绣着鸳鸯的团扇:
“二位爷可别听她的,‘温柔乡’的姑娘哪有我们‘销魂阁’的懂得伺候人?
我们这儿新来了几位前来‘礼佛’的姑娘,不仅模样水灵得能掐出水来,吹拉弹唱更是无一不精,尤其,
擅长一种‘天魔舞’,保管让二位看得眼花缭乱,魂儿都飞走咯!”
“我们‘妙音坊’的素斋可是一绝,二位修行之人,不妨先来品品斋菜,静静心……”
“来我们‘百花苑’吧,今日正有‘花魁争芳’,精彩着呢!”
“……”
霎时间,七八个衣着暴露的女子,便围了上来,如同采蜜的蝴蝶般,便将赵天一和吕得水围在中间,
七嘴八舌地推销着自家的“好处”。
而各种露骨挑逗、暗示性极强的话语不绝于耳,那些纤纤玉手,更是有意无意地往他们二人的手臂、
后背蹭去,带来一阵阵滑腻温热的触感。
吕得水虽修为不俗,本体也是只驴,但本质上还是个朴实的汉子。
此刻面对这群热情似火、衣着布料节省得可怜的“女菩萨”,顿时臊得满脸通红,从脖子根一直红到了,
耳后根,活像一只煮熟了的虾子。
他手足无措,连连后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嘴里还念叨着:“使不得,使不得!男女授受不亲!”
而情急之下,居然还下意识地飙出了几句佛门常用语:“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说话时,他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根本不敢乱看,只觉得心跳得像有十几面战鼓在胸腔擂响般。
而与吕得水的窘迫万状相比,赵天一却显得异常平静。
只见,他的面色如常,眼神清澈依旧,仿佛周围这些活色生香的景象和撩人心魄的气息,对他而言,
不过是过眼云烟、拂面清风,无法在其心湖中掀起半分波澜。
然而,这终究只是表象。
毕竟,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子,面对此情此景,要说他的内心毫无波动,那绝对是自欺欺人。
心脏在胸腔里加速跳动的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尽管如此,赵天一作为一个来自红旗之下、成长于春风之中的大好男儿,某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就比如对“黄赌毒”的天然警惕和抗拒,还是在此刻发挥了,定海神针般的作用:
“多谢诸位姑娘的好意。”
赵天一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女子耳中,让她们嘈杂的推销声,
为之一滞。
说着,只见他周身一股微不可察的气劲轻轻一荡,将那些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柔荑不着痕迹地推开。
继续说道:“我等尚有要事在身,不便停留。若有缘法,日后再来领略诸位‘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