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沸腾如熔化的铁水,徐骁的尸身却在高温中结出冰霜。萧烬抓住那半枚玉璜的刹那,耳畔响起八百年前的战鼓声。鼓点每敲一下,池底就浮出块刻字的骸骨,最终拼成完整的巫族祭文。
\"以血为引,以骨为匙......\"聂斩骸的青铜骨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抓向祭文,\"这是唤醒巫族先灵的咒语!\"
萧烬的断刀斩断骨臂与祭文的连接,金属与骸骨摩擦迸出的火星竟在空中凝成徐骁的虚影。这位墨家巨子抚摸着虚幻的长须,说出的话却让两人如坠冰窟:\"永昌三年的长生宴,靖王分食的可不是熊掌。\"
血池突然炸开。池底升起青铜祭坛,坛上铁链锁着具无头尸身。当萧烬看清尸身右手的六指特征时,翡翠耳坠残留的荧液突然灼穿冰层——这正是父王失踪的遗体!
\"老萧......\"聂斩骸的九环刀哐当坠地,\"你爹的丹田......\"
尸身腹部裂开的伤口里,无数青铜齿轮正在蠕动。更骇人的是,齿轮间隙卡着半片明黄布料,绣着胤武帝的私印。萧烬的巫血在经脉中逆流,终于明白当年父王书房彻夜不熄的灯火下藏着什么秘密。
\"他用自己身体养着机关城核心。\"徐骁的虚影抬手招来血雨,\"就像你现在用巫血养着归墟海眼。\"
冰霜蔓延至萧烬脚踝。他看见血池四周浮现三百六十面铜镜,每面镜中都映出自己不同死状。最近那面镜中,聂斩骸的断刀正插在他后心,刀柄狼头泛着青光。
\"轮回之间能看到未来。\"徐骁的虚影开始消散,\"比如一刻钟后,你会亲手......\"
狼嗥震碎铜镜。聂斩骸的青铜骨臂插入自己眼眶,硬生生剜出颗爬满齿轮的眼球:\"去他娘的预言!\"他将眼球捏爆,机械零件混着血水溅在祭坛上,\"老子这辈子,最恨被人摆布!\"
血池突然静止。徐骁的尸身迅速腐化,露出藏在胸腔的青铜匣。匣盖弹开的瞬间,整座归墟海眼响起巫族古语吟唱,萧烬臂纹化作活物钻入匣中,取出的竟是半卷带血的襁褓。
\"这是......\"聂斩骸扯开染血的绸布,露出内侧墨迹——竟是胤武帝笔迹的立储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王七子萧厌离,实为朕与巫族圣女所出......\"
冰锥突然破空而至。萧烬挥刀格挡的刹那,看见三百血蝶门死士踏冰而来。为首的老妪手持先帝御赐龙头杖,杖头镶嵌的夜明珠里封着萧烬婴儿时的脐带。
\"陛下有旨!\"老妪的声音刺耳如铁器相刮,\"诛杀巫族余孽萧烬者,封万户侯!\"
狼骑残部从冰缝中杀出。拓跋烈的机关心迸出毒针,却在触及血蝶门人时纷纷坠地。萧烬的巫血在冰面绘出符咒,却发现灵力正在流失——血池中的父王遗骸,竟在吸收他的血脉之力!
\"墨家的噬血阵。\"聂斩骸撕开上衣,用青铜骨臂砸向冰面,\"徐骁这老王八,死了还在算计!\"
血蝶门人的攻势突然停滞。老妪颤抖着捧起染血襁褓,龙头杖坠地砸出深坑:\"这诏书......这纹样......\"她撕开自己左臂衣物,露出与襁褓上相同的狼首刺青,\"你才是真正的......\"
冰锥贯穿老妪咽喉。宇文灼的青铜傀儡从海底升起,掌心托着盏魂灯:\"陛下的秘密,岂是尔等配知晓的?\"灯芯爆燃,老妪的尸身化作飞灰融入血池。
萧烬的断刀突然脱手。刀身没入父王遗骸心口,竟激活了沉寂的机关核心。整座归墟海眼开始倾斜,海水倒灌进冰原裂缝,露出下方绵延百里的青铜建筑群。
\"墨家天工城......\"聂斩骸的青铜骨臂插入冰层固定身形,\"徐骁这疯子,真把整片海眼挖空了!\"
血池中浮起十二尊青铜鼎。鼎身刻着的不是铭文,而是大胤历代皇帝的生辰死忌。当萧烬的巫血滴入首鼎时,鼎中升起道虚影——永昌帝正将婴孩递给靖王妃,那孩子额间的朱砂痣与萧烬分毫不差。
\"你才是太子......\"聂斩骸的机械眼迸出火花,\"狗皇帝和王妃......\"
宇文灼的傀儡大军杀到眼前。萧烬却怔怔望着虚影中靖王妃泣血的面容,她唇语比划的分明是:\"活下去,烬儿,别信任何人......\"
血浪滔天。当首鼎炸裂时,藏在其中的玉玺落入萧烬掌中。玺底刻着的不是\"受命于天\",而是\"巫族永昌\"。聂斩骸的九环刀劈飞三具傀儡,转头嘶吼:\"发什么愣!这他妈才是真正的......\"
冰原突然塌陷。萧烬坠入青铜城街道时,看见了永生难忘的景象——街边商铺挂着永昌七年的招牌,行人面容与记忆中的王府旧人一般无二。更诡异的是,稚童手中的风车,竟是用赤羽卫残甲改造的。
\"欢迎回家,世子殿下。\"
谢停云拄着木拐从街角转出,瘸腿上的火磷粉泛着青光。他身后跟着的,正是本该葬身火海的靖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