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士观喉结滚动:“我不明白侯爷的意思,我的账做的不对,那也是我和主家的事……”
“本侯没有时间与你废话,你的主家已经死了,所有的事情就与命案有关,本侯问得、也管得。”
说着,沈钧行眉宇间尽是不耐,带着茧子的手指轻敲账册。
“自元和三十年起,你开始做假账,当时做的十分隐蔽,而近两年,你假账做的越来越明显。到了今年,你好像生怕宋二发现不了,连数额都对不上。尤其是这一页……”
沈钧行拿起元和三十六年,也就是今年的账册,翻到“十月”那一页。
“连益、损都算错,如此显眼的错误,宋二再是一个蠢货,也不可能看不出来。你故意把假账做的如此明显,到底是为了什么?”
夏士观眼皮不自觉地快速眨动,勉强维持的镇定在发颤的声音中泄露。
“我是见主家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做账就有些懈怠,并没有别的目的……人都有惰性。”
“真是嘴硬……”沈钧行看向门外的差役,“何事?”
差役行礼回话:“我家明府在审问宋二娘子时,宋二娘子寻死觅活一点也不配合。她仗着自己是安陆侯的姻亲,对我家明府口出不逊。还有就是安陆侯出面威胁,不让我家明府审问宋二娘子。
“我家明府说,宋二在昭应县以安陆侯为靠山没少作威作福。我家明府和昭应百姓苦不堪言。明府准备向圣人上告安陆侯,还望武安侯体谅。”
差役顿了顿继续说道:“侯爷放心,我家明府已经亲自去看守宋波。便是拼着性命不要,也断不会再让安陆侯把人带走。”
“这边已经结束,宋波和宋二娘子本侯亲自去审。”
沈钧行面色平静,脸上看不出一丝愤怒,拿起今年的账册,命差役押上夏士观,一同朝厅堂的方向走去。
一行人刚一出现在厅堂外,里面的人立刻紧张起来。
宋书翠陪坐在宋二娘子身边,看到面无表情的沈钧行,一脸为难地说道:“四郎,我知道你怨我抢了你娘的宠爱,可感情这事和别的不一样。你也娶了沐怀未过门的媳妇儿,想来应该可以理解我和你父亲才是。
“而且,咱们家的恩怨,何必牵扯上别人。我二兄身亡,最悲伤难过的就是和他过了半辈子的二嫂,怎么可能是杀害二兄的凶手。”
“公爹,你这老姨娘还不如直接说侯爷趁机公报私仇。”
温清宁毫不客气地直接出声。
沈钧行望向宋书翠的眼神带着刺骨的杀意。
他将温清宁护在身后,挡去周围探究好奇的眼神。
“我妻是曾经和父亲的庶长孙订过亲,可他背信弃义,另娶妻纳妾在先,我妻是名门之后,自然不能与污泥作伴,这才毅然退亲。”
他忽然对沈檀咧嘴笑道:“好女百家求,贤妻家业兴。我妻贤德聪慧,圣人都曾夸赞,父亲的老姨娘总是心酸嫉妒,可也不该对主人不敬。”
宋书翠面上的平和霎时僵住。
她清楚地意识到,温清宁和沈钧行在言语中把她当成沈檀的一个物件。
听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温清宁忍不住勾起嘴角:“侯爷,她不在乎自家亲兄弟的死,可宋二到底是我朝百姓,别管他为人如何,都不影响我们查案。”
温清宁从沈钧行身后探出头对沈檀一脸恭敬的说道:“公爹房中事儿媳原本不该过问,可这到底是在外头,情情爱爱什么的还是留在房中的好,大庭广众说出来,又是在如此庄重的场合,实在不太好。”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让宋书翠和沈檀给众人留下一个只知道情爱,不在乎亲情、人命的印象。
沈檀面容扭曲,刚要说话,就被沈钧行大声打断:“来人,将宋二娘子绑起来,本侯要亲自问话。”
温清宁说道,“所有与宋二接触过的人都要接受问话。如果没有杀人,也不会因为问两句话就把你当做凶手。”接着转而对飞英吩咐道:“飞英,你去。”
飞英一个闪身,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宋二娘子已经被她揪在手中。
“退开。”
飞英手指扣在宋二娘子的喉结处,微微用力,指尖凹陷,威胁的望着宋书翠,那眼神仿佛在说:不让开就掐死她。
温清宁眼角一抽,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却没有出声阻拦。
“你快点让开!”三夫人宋泠直接冲上去推开宋书翠,“我娘要是没有杀人,就过去接受问话,”
宋二夫人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女儿:“你是不是傻?你姑母已经说得很清楚,他们就是要借着你父亲的死来公报私仇。他们就是想把杀人的罪名安在我身上。”
宋泠说道:“我也讨厌温清宁,可我知道她不会胡乱污蔑人。如果她要公报私仇,上一个案子就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婉仪。
“娘既然没有杀人,那就去接受问话。说不定能提供些线索,找到杀害我阿耶的真凶。”
宋二娘子脸色难看的厉害,被宋凌的话逼的只能接受审问。
沈钧行命人将她绑住,以防再出现自杀之事。
又命人把宋二娘子和夏士观分别绑在廊柱上,差人看守,然后命人把宋波带去屋中问话。
宋二娘子看到夏士观,狼狈地低下头,把头偏向另一侧,闭着眼睛不去看他。
夏士观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发出一声轻叹。
温清宁视线在二人之间游移,倚靠在门框上听着沈钧行对宋波的审问。
“宋二出事那日你在何处?”
宋波自顾自走到椅子上坐下,打了个哈欠,:“我在外头,中午回来才知道他出事了。”
昭应县令忍下要出口的呵斥,在心底冷笑一声,把宋波的怠慢嚣张记在安陆侯的头上。
沈钧行对宋波的举动毫不在意,淡淡道:“具体在何处?”
“招春楼,我自家开的妓院。”
昭应县令立刻吩咐差役去查证。
“宋二要休妻的事你知道吗?”
“他们一吵架,他就嚷嚷着要休妻,都嚷了多少年,也就你们不知道内情的人相信。”
沈钧行掀起眼皮看一眼绑在廊柱上的宋二娘子,神色莫测:“你不相信宋二会休妻?”
宋波嗤了一声:“他当然不可能休妻。先不说我,就说我那个高嫁到你们家的妹妹,她都不可能认个妾室当主母。”
闻言,温清宁秀眉凝起,眼底掠过一道暗芒。
她走到沈钧行身边,低声耳语,随后带上飞英和两名差役,又命人唤来守山,在宋二娘子和夏士观之间进行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