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永新二看着眼前的女人。
赤木直子，四十二岁。
GEhIRN科学总监。
mAGI系统的创造者。
此刻，像一只被困住的野兽。
浑身散发着憎恨与绝望的气息。
在她身上。
他看见了自己。
也看见了赤木律子。
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心中涌起。
碇真嗣走过去，站在她面前，伸出手。
“看笑话？有什么笑话可看的？”
“看一个女人在这里哭吗？”
“我可没那种兴致。”
啪！
赤木直子用尽全力，打掉了那只手。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
想要切开他。
想要看到他流血。
想要证明他也会痛。
“你现在内心应该很高兴吧？”
“看着我这个一直针对你的女人，变成这副狼狈的样子！”
“我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你的垫脚石！”
“你满意了？！”
碇真嗣没有说话，只是再次伸出手。
啪！
又一声。
这次更响，更用力。
赤木直子的手掌火辣辣的疼。
但她不在乎。
“我说了，滚开！”
“你毁了我的mAGI！”
“毁了我的一切……”
第三次。
啪！
“你以为你那温柔的假面能骗得了谁？”
“我看得一清二楚！”
“你骨子里和碇源堂一样！”
“都是冷酷无情的混蛋！”
啪！
第四次。
啪！
第五次。
“你……”
赤木直子的声音开始发抖。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反击？
为什么他不生气？
为什么他还在伸出手？
啪！
第六次。
停下。
求你停下。
不要再伸出手了。
啪！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
少年固执地伸出手，女人疯狂地打开。
但每一次，打击的力量都在减弱。
而伸手的姿态，从未改变。
赤木直子的喘息声，渐渐盖过了怒吼。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然后看向神永的手背。
赤木直子气笑了。
“你来这里，就是专门来给我当扶手的吗？”
“真是个……”
她的声音软下来了，像举起了白旗。
“笨蛋。”
赤木直子看着那只手。
如果我握住它。
会怎么样？
他会拉我起来吗？
还是会像所有人一样。
在我依赖的时候。
松开手？
但她太累了。
累到不想再思考。
累到不想再防备。
累到只想抓住点什么。
她的手，慢慢地伸向他。
手指触碰到他的掌心。
温暖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握住了，然后像被烫到，被拉起来后，迅速抽回手。
“所以，你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会是真的来安慰我吧？
一定有目的。
所有人都有目的。
他也一样。
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这样比较安全。
这样就不会期待。
这样就不会再次被伤害。
“实际上，我是来找一位合作伙伴的。”
“合作伙伴？”
赤木直子的声音提高了。
“和我？”
“一个刚被宣判死刑的失败者？”
“一个被证明毫无价值的过气科学家？”
碇真嗣认真的看着她。
“mAGI和Krisis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系统。”
“它的开发还未完成。”
“三个人格还没有真正完成。”
“我很期待看到它真正完成的那一天。”
“真正成为‘她’的那一天。”
这番话，让赤木直子的防线出现了裂缝。
自尊心得到了满足。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我想要做的。
不是工具。
是生命。
我想创造的是生命。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警惕。
他在玩弄我吗？
就像我那失败的婚姻。
前夫也是这样说的。
“你是独一无二的”。
“你是特别的”。
然后呢？
然后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不会像我一样工作到深夜的。
还有碇源堂。
“我需要你的才华”。
“我欣赏你的智慧”。
然后呢？
我只是个工具。
用完就扔的那种。
男人都是爱骗人的。
不可信的，永远不可信的。
“别在这里说漂亮话了。”她冷哼道。
“我是认真的，而且，我还有一个新的构思。”
“一个在mAGI的三位一体和Krisis之外的系统。”
赤木直子抬起头。
又一个系统？
这家伙……
“什么系统？”
她努力让自己，不那么感兴趣。
但失败了。
因为她是科学家。
科学家的好奇心。
是无法隐藏的。
“辅助系统。”
“如果说Krisis是大脑。”
“mAGI是心脏。”
“那么这个系统就是神经。”
“我准备将它命名为……Sophia。”
“你这家伙……”
赤木直子被这个狂妄的名字震撼。
“还真是自大。”
Krisis。
危机、决策、转折点。
mAGI。
东方三博士、人格三位一体。
Sophia。
智慧本身。
属于顶尖科学家的探究欲。
属于创造者的野心。
不受控制地，被点燃了。
如果真的能做到……
如果三个系统能够整合……
那就是神，人造的神。
我想做。
我想参与。
我想……
“那你自己去完成好了。”
她的嘴，比脑子更快的吐出这些话。
“我可不想参与。”
“真是个不坦率的人。”碇真嗣轻声说。
“但我需要你的力量。”
“你是一位非常有才能的科学家。”
“无论是完善mAGI。”
“还是构建Sophia。”
“甚至是Krisis。”
“我都由衷地需要你的帮助。”
“不是因为礼貌。”
“不是因为同情。”
“所以。”
他再次伸出手，发出邀请。
“你愿意吗？”
“和我一起，创造这个世界，从未见过的东西。”
赤木直子看着他。
恍惚间，多年前。
有两个男人也这样邀请她。
一个是她的前夫。
“和我一起，建立一个家。”
然后他背叛了。
一个是碇源堂。
在GEhIRN成立时。
“和我一起，改变这个世界。”
那充满魅力的邀请。
那无法拒绝的宏大蓝图。
然后他也背叛了。
所有人都背叛了。
所有人都只是在利用我。
他也一样。
“我拒绝。”
碇真嗣平静地点头，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就这样？
赤木直子愣住了。
他不再问了？
他不坚持了？
他就……放弃了？
这个混蛋！
就不能多问几次吗？
她在心里咆哮。
懂不懂什么叫三顾茅庐？
什么叫礼贤下士？
就这样放弃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
叫住他。
告诉他你其实想参与。
“我……”
咕~~~
她的肚子在叫。
赤木直子的脸 瞬间烧起来。
从脖子，到耳朵，再到脸颊，全都红了。
不。
不不不不不。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她才想起。
从昨天会议结束后。
她就没吃任何东西。
一整天。
加上今晚。
超过三十个小时。
没有进食。
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
这个该死的身体。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
已经走到门口的碇真嗣。
停下脚步，回头。
看着那个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女人。
“要去吃点东西吗？”
赤木直子的脸，更红了。
她感觉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去死吧。
一切都去死吧。
尊严什么的。
面子什么的。
统统去死吧。
“……”
她张了张嘴。
想说“不用了”。
想说“我不需要”。
想说“你走吧”。
但最后，只说出两个字：
“……带路。”
他转身，走回来，站在她身边。
赤木直子调整表情，整理衣服。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走吧。”
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赌气。
但失败了。
因为她就是在赌气。
他们并肩走向门口。
门打开，光从外面照进来。
赤木直子走出去。
“这个地方，还挺冷的。”
碇真嗣跟上她。
“那下次，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崩溃吧。”
“……”
赤木直子转头瞪着他。
“你这混蛋，下次你要是敢不在……”
我在说什么？
下次？
我在期待下次？
我在期待他会来？
“我会在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