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沙漠边缘时,轮胎陷进沙里三指深。帝逸之推开车门的瞬间,热浪像一堵墙拍在他脸上,连呼吸都带股铁锈味。
他没吭声,直接弯腰把墨尘那个裂了口的背包拽出来,往自己肩上一甩。布袋沉得厉害,水壶晃荡的声音听着就心慌。
“你这身子骨还背这个?”墨尘皱眉,“我来。”
“你包都破了,省点水。”帝逸之把桃木剑插进沙地,剑柄朝上支起块破布,临时搭了个遮阳棚,“先喘口气。”
楚灵靠在车门边,脸色发白,手指抠着裤缝,指节泛白。她刚才一路没说话,现在连汗都不怎么出了,整个人像被抽了根筋。
“你不对劲。”帝逸之盯着她手腕,“镯子摘了?”
“嗯。”她嗓音哑,“再戴着,妖力压不住,反而乱窜。”
“那你现在靠啥辨方向?”墨尘问。
楚灵抬手一指远处沙丘:“风里有股咸味,比左边重。绿洲应该在那边。”
帝逸之点点头,拔起桃木剑扛肩上:“那就走。”
三人刚迈步,脚底就烫得像踩铁板。沙子松软,每一步都往下陷半寸,走五步退两步。
走到中午,太阳悬头顶,连影子都缩成一小团。楚灵突然腿一软,跪在地上,手撑着沙地才没趴下。她喘得厉害,额头全是冷汗,嘴唇却干得起皮。
“糟了。”墨尘冲过去,二话不说撕了自己衣袖浸水,缠她手腕降温,“妖力开始反噬体温了。”
帝逸之蹲下来,把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线:“轮流扶我走,我带路。你们歇脚时我划记号,省体力。”
“你他妈现在像个秤砣。”楚灵咬牙笑,“谁扶谁还不一定。”
“少废话。”他伸手揽住她肩膀,“你要是倒了,我还得背着你爬。”
墨尘从另一边架住楚灵胳膊,三人排成一列,走得慢,但稳。
帝逸之每走十步就在沙上划个短痕,五十步画个圈。道袍早湿透贴背上,汗流进眼睛辣得睁不开,他也不擦,只眯着眼往前看。
掌心那道金纹被汗一泡,反而更亮,像贴了层烧红的铜片。他低头看了眼,没吭声。
“你手……”楚灵突然开口,声音虚得像风,“比我那破镯子还烫。”
帝逸之没答,只是把她的手往墨尘那边推了推:“抓紧点,别松。”
她没再说话,只是手指死死攥住墨尘的袖子,指甲几乎掐进去。
太阳偏西,热气没减,反倒更闷。空气黏稠得像糖浆,吸一口喉咙都发干。
帝逸之脚步开始晃,不是因为疼,是脑子发木。钥匙贴胸口的位置一直在震,频率跟心跳咬似,震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你撑得住?”墨尘看他一眼。
“废话。”他咧嘴,嘴角裂口又崩开,“不走难道等死?”
楚灵忽然停下:“等等……风变了。”
三人僵住。果然,原本干燥热风里混进一丝凉意,极淡,但确实存在。
“绿洲不远。”她喘着说,“我妖力能感觉到——不是幻觉。”
帝逸之抬头看天,眯眼盯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摸胸口钥匙。那玩意儿震动变了节奏,不再是单调嗡鸣,而是短促三下,像敲鼓。
他嘴角扯了下:“它认路。”
“你确定不是你自己快中暑hallucinating?”墨尘嗓子都哑了。
“不信你摸。”他解开衣领一角,露出钥匙边缘,“烫手不?”
墨尘伸手一碰,立马缩回:“操!跟刚出炉的铁片子似的!”
楚灵也伸手试了试,指尖刚碰上就猛地一颤:“帝逸之……这温度不对。”
“我知道。”他扣好衣服,声音低下去,“它不是在指路,是在筛选。”
“啥意思?”墨尘皱眉。
“意思是。”他顿了顿,喘口气,“别人就算到这儿,也看不见绿洲。只有我能。”
楚灵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再次涌起一种感觉,那掌心的金线仿佛生来就与他相连,不像是烙印,更像是胎记一般独特。
楚灵没再说话,只是悄悄把手腕上的布条解下来塞进口袋——太烫了,再戴着,怕控制不住妖力。
帝逸之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侧头问:“怎么了?”
“没事。”她摇头,“就是觉得……你这破手,比我还能惹麻烦。”
他轻笑一声,闭上眼往前挪。
阳光斜照在他脸上,汗湿的鬓发贴在额角,整个人虚弱得随时会倒下,可脊梁骨挺得笔直,像根插进地里的旗杆。
墨尘看了眼天色,低声嘟囔:“再有两个小时天黑,得找个避风处。”
帝逸之没睁眼,只说了一句:
“快点走。”
楚灵伸手去够桃木剑,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剑柄时,突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波动从剑身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