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霍廷哲正悠闲地品着香茗,看着一份关于齐国新女帝举措的密报,眼神闪烁不定。
“皇兄!”
霍廷渊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和一丝火气,
“吏部铨选已过大半,各司主官人选已定,后续细则自有吏部尚书操持!臣弟请旨,即刻离京!”
霍廷哲放下茶盏,脸上堆起温煦的笑容,眼底却是一片深沉的算计:
“廷渊啊,莫急,莫急。你办事,朕最是放心。
只是这选拔官员乃国之根本,马虎不得。
后续的复核、交接、乃至新官上任后的考绩章程,都需你这定海神针坐镇一二啊。
再耐心些,待一切尘埃落定,朕绝不拦你。”
又是这套说辞!
霍廷渊额角青筋微跳,强压怒火,声音更沉了几分:
“臣弟滞留京中已逾两月!齐国……云夕她初登大宝,百事待兴,臣弟……”
“欸,”
霍廷哲抬手打断他,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
“云夕……哦,如今该称齐国女帝陛下了。
她手段非凡,治国有方,朕看了密报也甚为佩服。
想必她身边人才济济,定能应付裕如。
廷渊,你是我大乾的柱石,首要之责,自然是为我大乾稳固根基。”
霍廷渊紧握双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既如此,那臣弟与容殊那桩荒唐婚约,皇兄何时下旨解除?!
此事一日不了,臣弟便如芒刺在背!
如何能一身清净地去见云夕?”
霍廷哲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化作一副无奈忧心的模样:
“唉,廷渊啊,此事朕何尝不想快刀斩乱麻?
只是荣亲王那边……你是知道的,他痛惜爱女(容殊被扔出王府后据说大病一场,荣亲王恨意滔天),若朕此时再下旨解除婚约,无异于火上浇油!
荣亲王在宗室和朝中根基深厚,朕……朕也需要时间安抚啊!
为了大局,为了朝堂安稳,你再忍忍,再等等,嗯?”
“安抚?大局?”
霍廷渊几乎要冷笑出声。
又是这套托词!荣亲王?那个老狐狸的所谓“痛心”,不过是借机生事、攫取利益的幌子!
霍廷哲的“安抚”,不过是想用他霍廷渊的婚事作为筹码,在权力天平上左右逢源,甚至……牵制他!
一股冰冷的怒意从心底升起。
他深深地看了霍廷哲一眼,那眼神仿佛要穿透皇帝虚伪的笑容。
最终,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极其生硬地一抱拳:
“臣弟……告退!”
转身大步离去,玄色王袍带起一阵凛冽的寒风。
看着霍廷渊愤然离去的背影,霍廷哲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与深深的忌惮。
“一身清净地去见齐国女帝?”
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案,发出沉闷的声响,
“呵……霍廷渊啊霍廷渊,你以为朕会让你‘一身清净’地带着那五十万虎狼之师,去投奔你那已贵为女帝的妻子吗?!”
这才是他心中真正的、无法言说的恐惧!
霍廷渊本身就是大乾战神,手握五十万精锐边军,功高震主!
如今,他的妻子慕容云夕,竟一跃成为了雄踞东方的齐国女帝!手握强权,深得民心!
一个是大乾的无敌战神,一个是齐国的开明女帝。
他们若夫妻一体,双剑合璧……
这股力量,足以撼动整个天下的格局!
对大乾,对他霍廷哲的皇位,将是何等可怕的威胁?!
霍廷哲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绝不能坐视这种情况发生!
“来人!”他沉声唤道。
阴影中,一个如同鬼魅般的暗卫首领无声出现。
“严密监视战王府,一举一动,皆需报朕!
尤其是……他与齐国的任何联络!”
“诺!”
御书房内,只剩下霍廷哲一人。
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阴沉的天色,眼神变幻莫测。
霍廷渊急着去齐国?他偏要将他死死摁在京城!解除婚约?
那更是想都别想!这纸婚约,如今成了他牵制霍廷渊、甚至可能引发其与荣亲王彻底决裂的最好棋子!
至于那五十万兵权……霍廷哲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狠厉。
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要么分化瓦解,要么……将其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绝不能让这柄利剑,最终指向他自己!
大乾的京城,看似平静的朝堂之下,一场针对战王霍廷渊的无形罗网,在皇帝的猜忌与谋划中,正悄然收紧。
霍廷渊归心似箭,却不知自己已身陷囹圄。
战王府。
夜色如墨,寒风刺骨。
吏部铨选终于尘埃落定,新选拔的官员已各司其职,朝堂运转顺畅,甚至显露出一丝难得的“欣欣向荣”。
霍廷渊紧绷的神经终于找到了一丝空隙,那如同野火般燎原的思念与焦灼再也无法压制。
他再次踏入皇宫,直奔御书房。
这一次,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陛下!吏部诸事已毕,朝局已稳!
臣弟请旨,即刻离京,赴齐国,贺女帝登基之典!”
他的目光灼灼,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仿佛若再被阻拦,便要掀翻这御书房的屋顶。
御座之上,霍廷哲脸上的温煦笑容依旧,眼底的冰冷却更甚:
“廷渊啊,你的能力,朕从不怀疑。只是这登基大典……
毕竟是齐国内务,且路途遥远,舟车劳顿。
你是我大乾的亲王,位高权重,贸然离京数月,恐引朝野非议。再者……”
他话锋一转,带着虚伪的关切,“你与那齐国女帝……关系特殊,此时前往,是否会令她处境更为微妙?
依朕看,不如派遣特使,备上厚礼……”
“陛下!”
霍廷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打断了霍廷哲那冠冕堂皇的废话!他眼中怒火翻腾,几乎要喷薄而出,
“臣弟心意已决!非去不可!至于非议、微妙……臣弟不在乎!请陛下成全!”
霍廷哲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的平静。
他定定地看着霍廷渊,良久,才缓缓道:
“朕……乏了。此事,容后再议。你先回府歇息吧。”
那“容后再议”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在霍廷渊心头。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
带着满腔的怒火与憋屈回到战王府,府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
然而,那寂静并未持续多久。
“轰隆隆——!”
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如同闷雷,由远及近,瞬间打破了王府周围的死寂!
紧接着,是甲胄摩擦的铿锵之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以及无数道冰冷锐利的目光,穿透了府邸的高墙!
霍廷渊猛地推开书房窗户,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王府之外,火光冲天!
密密麻麻的禁军士兵,身着明光铠,手持长戟强弩,将整个战王府围得水泄不通!
里三层,外三层,如同铁桶一般!
冰冷的杀气混合着寒夜的冷气,扑面而来!
软禁!
皇帝霍廷哲,终于撕下了最后一丝伪善的面具!
“霍廷哲!!”
霍廷渊胸中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爆发!
他一声怒吼,声震屋瓦!
身形如电,瞬间掠至王府正门,“轰”地一声推开沉重的朱漆大门!
门外,禁军统领手持圣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周围的士兵弓弩上弦,寒光闪闪,对准了他。
“陛下有旨!战王霍廷渊,涉嫌勾结宗室(意指荣亲王),图谋不轨!为彻查真相,自即日起,于王府内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外出!违者,以抗旨谋逆论处!”
统领的声音冰冷,毫无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