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顶的水珠终于滴穿了那片瓜子壳，碎屑被风卷起，打着旋儿落进墙角干裂的土缝。陆无尘的指尖还贴在眉心，掌心的纹路像被火燎过，一阵阵发烫。他缓缓放下手，眼神扫过白璃，只轻轻说了两个字：“东南。”
没人问为什么。白璃的银发已如霜雪般铺开，狐耳微动，一缕气息掠过鼻尖——血腥味混着土腥，还有种说不出的腐锈，像是铁在潮湿的夜里生了千年。
“东南有风。”童谣突然开口，鼻翼轻颤，“但风里……没有活物的味道。”
“那就对了。”陆无尘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焦黑的灵谷壳，捏了捏，发出脆响，“死路才安全，活人走的路，早被人铺好了席。”
酒道人酒葫芦一晃，里头的剑灵闷哼一声，像是被吵醒的醉汉。他咧嘴一笑：“小友，你这回可别光撒壳，留点酒钱买命。”
话音未落，岩壁外三道黑影如刀锋切入夜色，无声无息地封住退路。紧接着，左侧石柱后闪出四人，右侧地缝中爬出五人，动作整齐得像一具具提线傀儡。他们不语，不喘，只将手中短刃斜指地面，刃口泛着暗红血光。
“三面围杀。”白璃低语，指尖微动，三道幻影自她身后跃出，一左一右，一前，皆是陆无尘的模样，连腰间晃荡的酒葫芦都一模一样。
“哎哟，还挺懂我审美。”陆无尘啧了一声，抬脚就往东南方向冲，“别恋战，谁演我演得像，回头我送他一坛‘咸鱼醉’！”
白璃的幻术只撑了七息。第一道幻影被钩锁贯穿，炸成烟尘；第二道被血刃劈开，露出空荡荡的衣袍；第三道刚迈出两步，整个人突然僵住，眉心浮现出一道红痕，随即轰然碎裂。
“真人在这！”有人低吼。
“不对，那边也是！”另一人怒喝。
可等他们反应过来，陆无尘早已冲出十丈，五爪金龙在前喷出一道龙息，火浪轰然撞上岩壁，碎石如雨砸落，硬生生炸出一条歪斜通道。
“金龙！加辣！”陆无尘头也不回。
“知道啦！本龙今天烤的就是地狱辣！”龙崽子怒吼，龙息温度骤升，火焰由橙转赤，再由赤转青，所过之处，岩壁竟如蜡般融化，蒸腾起刺鼻白烟。
童谣被酒道人拽着跑，差点被碎石砸中脚踝。她一边喘一边抽鼻：“后头那个……身上有股味儿！像陈年丹渣混着蝎子粉！”
“丹盟的毒傀？”酒道人眉头一皱，反手一葫芦砸出，酒液在空中炸开，化作一片酒雾，迎面扑来的黑衣人顿时动作一滞，眼中泛起诡异青光。
“中招了。”童谣捂鼻，“这味儿……是‘噬心引’，三年前药王谷失窃的那批！”
“难怪不怕死。”酒道人冷笑，“被人下了药，魂都不算自己的。”
白璃断后，银发如刃，狐尾横扫，将一名扑来的黑衣人抽飞出去。可对方落地后竟一个翻滚又起，眼中血丝密布，嘴角咧到耳根，竟发出非人的嘶吼。
“疯了。”她皱眉，肩头旧伤突地一抽，血珠顺着指尖滴落。
陆无尘察觉异样，袖中玉佩忽地一震，系统界面在识海一闪而过：【任务完成：被队友坑一次（白璃受伤视为间接连累），奖励：咸鱼护体（3秒）】
“来得及。”他低笑，脚步未停，却在经过白璃身边时，反手将一撮瓜子壳拍在她肩头。壳子遇血即燃，化作一层淡金色薄膜，堪堪挡下三枚飞射而来的毒钉。
“你又拿我试系统？”白璃咬牙。
“这不是成功了嘛。”他耸肩，“再说了，你可是‘最佳打手’，系统给的奖励，不给你给谁？”
前方通道渐窄，碎石堆积如山。眼看就要被追上，陆无尘忽然停下，从酒葫芦底倒出最后几滴残酒，洒在脚边石堆上。
“系统爸爸。”他低声，“上一回你说我‘被迫打工’，给了个工伤提示。这回我可是主动送人头，能不能来点实在的？”
玉佩没亮，也没震。但掌心那道纹路，忽然像活了一样，顺着经脉游走一圈，最终汇聚指尖。
【叮——检测到宿主持续摆烂且面临生命危险，触发隐藏补偿：咸鱼护体·升级版（限时5秒）】
“谢了。”陆无尘咧嘴，一把抓起那把焦黑灵谷壳，撒向空中。
谷壳遇风即燃，火光如网，瞬间封住通道。更诡异的是，火焰竟不往上窜，反而贴地蔓延，像一群火鼠在石缝间狂奔，所过之处，黑衣人脚下的影子竟被点燃，发出凄厉惨叫。
“走！”陆无尘低喝。
众人趁机冲过最后一道隘口，跃入一片幽暗溶洞。身后火网轰然收拢，将追兵尽数挡在外界。
溶洞内一片死寂。岩壁上浮着淡淡荧光，勾勒出一只闭合的眼形图案，边缘纹路与酒道人葫芦上的封印如出一辙。地面潮湿，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是踩在某种干枯的藤蔓上。
五爪金龙落地后直接瘫成一团，龙角冒烟，尾巴抽搐：“这地方……比烤红薯还烫脑子……本龙怀疑自己被煮熟了……”
童谣靠在石壁上喘气，忽然鼻子一抽：“等等……这味儿……”
她缓缓抬头，盯着岩壁上那“眼”形图案，声音发紧：“它不是画的。”
“不是画的？”白璃皱眉。
“是渗出来的。”童谣伸手，指尖轻轻抚过荧光边缘，沾上一抹湿腻，“这‘眼’……在流汗。”
陆无尘正要说话，忽然脚下一空。
方才他为掩护童谣，一脚踩碎石堆，此刻碎石滚落，露出下方半埋的青铜残片。残片上刻着扭曲符文，与酒道人葫芦上的封印纹路几乎一致，只是多了一道裂痕，像是被什么硬生生掰断的。
“老酒鬼。”陆无尘抬头，“你这葫芦，是不是丢过一块？”
酒道人脸色微变，还未开口，忽然洞顶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某种东西，被强行撕开。
众人抬头，只见岩壁上的“眼”形图案缓缓裂开一道缝隙，荧光由蓝转红，如同睁开了一只真正的巨眼。与此同时，陆无尘腕上的纹路剧烈跳动，掌心发烫，仿佛有人在用烧红的针，一寸寸刺入他的骨头。
五爪金龙猛地抬头，龙角直指洞顶：“不好！它不是在看——”
火光映在它瞳孔中，像一簇即将熄灭的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