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葫芦在陆无尘掌心轻轻震动,像一颗被捂热的石头,又像某种活物在打盹前翻了个身。他没急着打开,只是用拇指摩挲着葫芦口那圈磨损的铜边,眼神落在岩壁裂口处——那里原本翻涌的魔气,此刻竟如退潮般缓缓向西北偏角流去,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牵引。
“成了。”他咧嘴一笑,把葫芦往肩上一扛,“系统爸爸,咱这回不光请客进门,还得顺手把人家的压岁钱也收了。”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抖,酒葫芦倾斜,一枚莹白丹药滚落而出,表面流转着暗金纹路,正是那颗刚炼成的引灵丹。咸鱼玉佩贴在腰间,忽明忽暗,像是在打哈欠。
“最懒投掷术,启动。”
玉佩光芒一闪,引灵丹竟凭空停住,然后以一种极其敷衍的弧线,慢悠悠飘向魔气漩涡中心,宛如一个不想上班的咸鱼被老板一脚踹进会议室。
丹药入涡,刹那间,整片空间嗡鸣震颤。那层残存的魔气屏障像被戳破的肥皂泡,剧烈扭曲,边缘开始崩解。与此同时,一股阴冷气息从裂缝深处反扑而来,夹杂着药香与腐锈味,直冲众人面门。
“稳住!”白璃低喝一声,银发无风自动,六尾齐展,掌心狐火凝成半透明结界,将那股乱流挡在外围。她眼角余光扫过一旁——赵无极脸色铁青,拳头紧握,竟又往前踏了一步。
“你是不是忘了上回被烤红薯熏得跳脱衣舞的事?”陆无尘头也不回,语气轻松得像在点评路边摊,“再往前,今晚加餐就是你。”
赵无极脚步一顿,咬牙切齿:“这宝物……本该归青阳宗所有!”
“哦?”陆无尘歪头,“那你青阳宗谁告诉你它姓‘青’的?难不成它出生证上写着?”
白璃趁机指尖一划,幻影结界瞬间展开,赵无极眼前景象骤变——他看见自己正跪在宗门大殿,手捧丹药向一位黑袍人叩首,耳边还回荡着“乖徒儿,再服一颗”的阴冷笑声。
他浑身一僵,踉跄后退。
“老酒鬼。”陆无尘转头,“这时候不放酒,等它给你烫脚?”
酒道人懒洋洋靠在石柱上,闻言咧嘴一笑,抬手一拍腰间酒葫芦。酒液如雾喷出,在空中凝成一层淡金色酒幕,与白璃的狐火结界交叠,加固空间稳定性。
“小友,你这局布得挺精。”他眯着眼,“就是太主动了,不像你风格。”
“被迫营业,懂不懂?”陆无尘一屁股坐在地上,摆出经典咸鱼姿势,“系统爸爸,这不叫争,这叫帮人捡垃圾。”
话音刚落,咸鱼玉佩猛地一亮,半透明的咸鱼虚影在他头顶缓缓浮现,尾巴轻轻一甩,一股奇特的“反向灵压”扩散而出,竟与那宝物释放的排斥之力形成对峙。
岩壁深处,一道幽光缓缓升起。
那是一块巴掌大的晶石,通体如黑曜石雕琢,内部却流淌着星河般的银芒,表面浮刻着残缺的纹路,隐约构成“九宫锁天图”的轮廓。它悬浮在裂缝中央,微微震颤,仿佛有意识地抗拒接近。
“来了。”陆无尘眯眼,“宝贝儿,别怕,哥哥不是来抢你的,是来带你回家种地的。”
他缓缓伸出手,掌心混沌灵珠自行浮出,滴溜溜旋转着,与晶石遥遥共鸣。就在两者即将接触的刹那,系统界面突然弹出一行字:
【警告:当前行为严重违背“躺平”原则,奖励发放延迟99年。】
“延迟就延迟呗。”他嗤笑,“我又不靠你那点积分买瓜子。”
灵珠触碰晶石的瞬间,一道暗红弧光在两者之间一闪而逝,如同血月划过夜空。陆无尘耳畔忽然响起一声极轻的叹息,带着几分熟悉又陌生的温柔:
“终于……回来了。”
他心头一震,手指却未停。
晶石轻颤,抗拒之力骤减,缓缓落入他掌心。
下一刻——
轰!!!
一股狂暴的能量洪流自晶石爆发,如决堤江河般涌入陆无尘经脉。他身体猛地一僵,双目骤然泛金,青衫无风鼓荡,发梢泥土簌簌震落。咸鱼玉佩“咔”地裂开一道细纹,光芒剧烈闪烁。
“主人!”五爪金龙咆哮一声,龙息喷涌,就要扑上前夺下晶石。
“谁敢动——”陆无尘牙缝里挤出半句,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今晚……烤全龙!”
金龙硬生生刹住脚步,爪子抠进地面,委屈地缩成一团。
白璃反应最快,闪身扑至他身后,双手结印,指尖泛起银光,迅速封住他肩井、曲池、膻中三大要穴。狐族秘术“凝神锁脉”全力运转,硬生生将那股乱流截成数段,减缓冲击。
“撑住!”她咬牙低语,银发边缘已开始泛起半透明的痕迹。
酒道人脸色一沉,猛地一掌拍碎酒葫芦一角。清冽酒液泼洒而出,一道剑影冲天而起,剑气凝成一个古朴“镇”字,悬于陆无尘头顶,压住暴走的灵气乱流。
“小友,你这身子骨,比老酒鬼的酒糟还脆。”他喃喃,“可别真给炸成咸鱼干了。”
晶石在陆无尘掌心剧烈震颤,表面纹路愈发清晰,竟浮现出完整的“九宫锁天图”残影,与远古法阵轮廓隐隐重合。而混沌灵珠与晶石接触处,那一抹暗红弧光再度浮现,如同血脉相连的烙印。
陆无尘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意识模糊,却本能地低语:
“……灵田……开……”
话音未落,他腰间咸鱼玉佩忽地一震,灵田空间自动开启一道缝隙。深处,一株通体漆黑、叶片螺旋的变异藤蔓轻轻摇曳,根部闪过一丝暗金纹路,与晶石共鸣。
就在这时,晶石表面忽然浮现出一行微不可察的古字,隐没于纹路之间:
“……勿触碑……”
酒道人瞳孔一缩,剑气微微颤动。
白璃察觉异样,抬头望去,却见陆无尘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右手五指痉挛,指节发白,死死攥着晶石,仿佛稍一松手,整个人就会被撕碎。
“系统……”他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几不可闻,“别……装睡……”
咸鱼玉佩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在挣扎。
晶石的能量仍在疯狂灌注,陆无尘的身体开始微微抽搐,青衫裂开数道口子,皮肤下隐隐有金纹游走。白璃的狐火结界出现裂痕,酒道人的剑印也开始闪烁不定。
五爪金龙伏在地上,龙角微微发亮,似乎在积蓄力量,随时准备强行接管主人身体。
“快……撑不住了……”白璃咬破指尖,一滴精血融入结界。
酒道人深吸一口气,抬手抓向腰间另一只酒葫芦——那只从未打开过的、封印着剑灵本体的古旧葫芦。
陆无尘的呼吸越来越重,眼白布满血丝,左手缓缓抬起,指尖颤抖地指向灵田方向。
他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但白璃读懂了。
那是两个字:
“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