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上的佛系草还在往上爬，叶片边缘那点金光早已隐去，像是被谁悄悄擦掉的晨露。陆无尘闭着眼，呼吸平稳得像具尸体，连五爪金龙都忍不住凑近嗅了嗅：“主人……你确定不是真睡着了？系统让你睡，可没说要睡成化石。”
他没回应。
但混沌灵珠在动。
灵田深处，那块半埋的“鸿蒙”石碑正缓缓吸收着从咸鱼玉佩流出的金线，能量循环如潮汐涨落。佛系草的根须悄然探出，触碰到角落那株黑色藤苗的瞬间，藤苗根部的暗红弧纹猛地一跳，像是心脏被针扎了一下。
紧接着，整片灵田的泥土开始轻微震颤。
“咚。”
地面传来一声闷响，不像是敲木鱼，倒像是有人在地底敲棺材板。
金龙尾巴一僵：“等等，这节奏……怎么听着像心跳？”
话音未落，岩壁上那行“系统睡了，叫我也睡”的字迹旁，佛系草叶片忽然卷曲，一滴黑血状的液体顺着叶尖滑落，砸在石头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竟腐蚀出一个小坑。
“我靠！”金龙炸毛后退，“这草叛变了？！”
陆无尘猛然睁眼，掌心贴地，灵力如网般铺开。他察觉到那股震动并非来自外部，而是从地底封印内部传出，节奏越来越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用指甲一点点抠开棺盖。
“不是封印要破。”他低声道，“是里面的东西，醒了。”
他刚想切断混沌灵珠与灵田的连接，防止能量泄露引来麻烦，头顶岩壁却毫无征兆地炸开一道裂缝。碎石飞溅中，一团扭曲的魔气如黑雾般喷涌而出，迅速凝聚成一道人形轮廓——模糊、摇曳，像是隔着一层烧红的铁网看人影。
那身影没有五官，双臂却已化作漆黑利刃，直劈而下，目标正是陆无尘天灵盖。
“好家伙，连招呼都不打？”陆无尘翻身滚开，酒葫芦顺势甩出，撞在岩壁上弹回，他顺手接住，仰头灌了一口，“我还没点外卖呢，你就上门送菜？”
利刃擦着他的发梢落下，地面被划出一道深沟，石屑飞溅。模糊身影一击落空，身形未停，竟在半空中骤然分裂，三道残影分别扑向白璃、金龙与酒道人所在方位，速度快得连残影都来不及消散。
“分身？不，是残像同步攻击。”陆无尘瞳孔一缩，本能催动“咸鱼至尊”形态，心想这系统不是升级了吗，来点防御总行吧？
可系统界面依旧静默，只有一行小字在角落闪烁：【休眠进度：0.7%】
“你搁这儿养老呢？”他差点骂出声，“我人都快被劈成咸鱼片了，你还让我睡觉？”
他迅速意识到——系统升级期间，主动技能全锁，唯一能攒的“隐藏助力”还得靠被动休眠。现在打不过，跑又来不及，只能靠自己。
混沌灵珠在他掌心发烫，灵田中那株引灵草叶片微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陆无尘心念一动，强行逆转灵珠流向，将佛系草吸收的魔气反向抽出，顺着掌心喷涌而出。
“尝尝我家特制雾霾套餐！”
黑雾如龙卷般喷出，瞬间笼罩两道残影。那模糊身影动作一滞，像是被什么干扰了感知。金龙趁机喷出一口龙息，烤得岩壁滋滋作响，勉强逼退一道残影。
“主人！你这招叫‘以毒攻毒’吗？”金龙边退边喊，“可我怎么觉得你吐得比它还黑？”
“那是气质。”陆无尘抹了把脸，喘了口气，“我这是深沉。”
可最后一道残影已逼近他后颈，指尖凝成漆黑锥刺，眼看就要刺入灵台封印神识。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横斩而至，狐尾如刃，硬生生将那锥刺拍偏。
白璃落地，银发狂舞，六尾齐展，周身灵气暴涌，眼神冷得能冻住火山。
“你不是要睡吗？”她咬牙切齿，声音里带着怒火，“现在睡得着？！”
陆无尘咧嘴一笑：“睡是睡不着了，但梦里能梦见你打架的样子，也算值回票价。”
“闭嘴！”她反手一爪拍向模糊身影，狐火缠绕指尖，轰然炸开。那身影被震退数步，脚踝处被一缕狐火缠上，动作明显滞涩。
可就在那一瞬，陆无尘眼角余光捕捉到一幕异象——那模糊身影左肩处，闪过一道残影，竟是他七岁时穿着陆家少主服饰的模样，眉心一点朱砂，眼神清澈，与如今的咸鱼脸判若两人。
他心头一震：“这玩意儿……怎么会有我的记忆？”
没等他细想，混沌灵珠突然反噬，一股灼热逆流直冲脑门。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耳畔却响起一道极轻的叹息，语气懒散，带着几分醉意，竟与酒道人平日呢喃如出一辙：
“小友……别碰那块碑。”
声音一闪即逝，仿佛幻觉。
白璃见状，脸色一变：“你受伤了？”
“没事，就是系统欠费停机，脑子短路了一下。”他摆摆手，强撑着站起，目光却死死盯着那模糊身影。
对方并未追击，而是缓缓后退，重新融入魔气之中，身形再度模糊，仿佛从未实体化过。地底的震动也渐渐平息，像是那东西完成了某种试探，悄然退去。
金龙喘着粗气：“这就走了？连句狠话都不留？”
“不是不狠。”陆无尘揉了揉太阳穴，盯着地上那点狐火熄灭后的灰烬——弯月状，边缘泛着暗金光泽，与他之前发现的结晶一模一样，“是它知道，我们已经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白璃收起狐耳形态，银发缓缓褪回乌黑，可六条狐尾边缘已泛起半透明的痕迹，像是被风吹散的雾。
“你又强行催动血脉了。”陆无尘皱眉。
“不然呢？”她瞪他，“等你睡醒再打？”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挠头，“我是说……下次能不能先喊我一声？我好歹也算个男主，不能每次都靠你救场。”
“那你倒是别每次都写‘系统睡了，叫我也睡’啊！”她气笑了，“你以为这是留言条？这是求救信号还差不多！”
金龙在一旁默默扒拉岩缝：“主人，我觉得这草有点邪门，要不咱给它浇点除草剂？”
陆无尘没接话，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弯月状灰烬。触感微凉，质地如砂，却隐隐透出一丝纯净灵气——不像是血月教的魔气，倒像是被净化过的残渣。
“它带的魔气……被人处理过。”他低声道，“而且处理的人，可能还帮过我。”
白璃一愣：“谁？”
“不知道。”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但能让我系统出bug、让酒道人上身、还顺手给我留个净化魔气当纪念品的——这圈子不大，熟人作案。”
金龙听得一头雾水：“所以……我们是被一个认识的鬼袭击了？”
“差不多。”陆无尘望向那道裂开的岩壁，黑洞洞的，像张没闭上的嘴，“而且它认得我，比我还认得我自己。”
他忽然抬手，从酒葫芦里倒出最后几滴灵液，洒在佛系草根部。叶片微微一颤，竟缓缓舒展，根须缩回，像是主动切断了与黑色藤苗的接触。
“灵田不能用了。”他轻声道，“至少现在不能。”
白璃皱眉：“那接下来怎么办？系统升级，你不能打，我不能拼，金龙只会烤红薯——”
“我会炸薯条。”金龙小声补充。
“闭嘴。”陆无尘打断，从怀里摸出一块皱巴巴的咸鱼翻身卡，卡面金纹微闪，像是在呼吸，“系统说这玩意儿留到最终时刻……可它没说，不能提前试试。”
他指尖刚要触碰卡面，混沌灵珠却突然一震，灵田底部那块“鸿蒙”石碑上的金线，流动速度骤然加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同一时刻，岩壁裂缝深处，那团魔气并未完全散去，而是缓缓凝聚，再次浮现出那道模糊身影。这一次，它没有攻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然后，它缓缓抬起手，指向陆无尘。
指尖，一滴暗金结晶缓缓凝结，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