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尘跪在那儿,像一株被雷劈过又泡了三天雨的咸鱼。膝盖陷进碎石里,青衫后背湿了一大片,也不知是汗是血。他盯着掌心那枚温润的法则碎片,边缘流转着银纹,活像谁拿口小钟蹭了层釉。
他想动,但身体比死透的蚯蚓还僵。五脏六腑像是被人拿擀面杖来回碾过,经脉里倒灌的法则之力横冲直撞,像一群喝高了的野牛在灵田里跳踢踏舞。咸鱼玉佩裂得跟蜘蛛网似的,连个“系统爸爸救我”的弹窗都懒得蹦。
可就在这当口,异变陡生。
那枚刚到手的碎片忽然颤了颤,没等他反应,嗖地一下贴上他眉心。紧接着,另外两枚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法则碎片也排着队飞来,三片银光汇成一股洪流,直往他天灵盖里钻。
“哎……等等,我还没点同意呢……”他话音未落,脑子就跟被塞进雷劫炉里炼丹似的,炸得眼前直冒金星。
但奇怪的是,他没急着抵抗。
反而把眼一闭,牙一咬,心里默念:“关我屁事,爱咋咋地。”
这一松劲儿,体内狂暴的能量竟像撞上棉花的炮弹,轰隆一声散了架。混乱的法则流顺着经脉淌进灵田,居然被北冥银苗的寒气裹住,一圈圈盘成螺旋,像农夫浇水似的,慢悠悠往变异黄瓜、瞬生藤根底下灌。
咸鱼玉佩的裂缝里,那道钟纹忽明忽暗,像是在打节拍。每闪一次,就有一缕法则之力被驯得服服帖帖,融入血肉。
陆无尘感觉自个儿像块干涸的田,突然被天降甘霖浇了个透。不是那种砸得人头破血流的暴雨,而是春雨,细密、温柔,还带着点灵田里刚翻过的泥土香。
他没睁眼,嘴角却抽了抽。
“系统爸爸,你这售后服务,比我还懒。”
话音落,最后一丝法则之力归位。体内骤然清明,仿佛有人把蒙了十年油污的窗户唰地擦亮。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息如丝,竟在空中凝成一道微不可察的“门”形气旋,转瞬即逝。
三只小兽蜷在墙角,原本银光微弱得像快没电的萤火虫,此刻却齐齐抖了抖耳朵,抬头看向他。
陆无尘这才撑着膝盖,慢吞吞站起来。腿还在抖,但他没管,反手一拍灵田入口,藤蔓如潮水般涌出,织成一张柔韧的网,轻轻将三只小兽裹住。
“别怕,”他咧了咧嘴,牙上还沾着黄瓜渣,“哥现在是正规持证的空间承包商,门面不大,但保你们不漏风。”
话音未落,脚下的避难所忽然轻轻一震。
墙壁上那些金纹如活了过来,顺着“门”字残角蔓延,一圈圈盘旋而上,最终在中央汇聚成一道银蓝交织的光晕。光晕边缘微微扭曲,像是水面上倒映的月影被风撩动,可那波动的频率,竟与灵田中北冥银苗的呼吸完全同步。
“哟?”陆无尘眯眼,“熟了?”
他伸手探向光晕,指尖刚触到边缘,一股温和却浩瀚的气息扑面而来。不是攻击,也不是召唤,更像……老邻居敲门借盐。
光门成型刹那,灵田深处传来一声闷响。
五爪金龙正抱着半截烤红薯打盹,尾巴一甩差点把灵田烤熟。它迷迷糊糊睁开眼,忽然打了个喷嚏,龙角“啪”地渗出一滴金血,不偏不倚落进灵田中央。
血珠入土即没,下一瞬,一株无叶之树破土而出。树干扭曲如钟形,枝桠光秃秃的,却散发出一种让人心安的静谧。
陆无尘回头瞥了一眼,没说话,只是把酒葫芦从腰间解下来,倒出最后一滴混沌灵液。
灵液落在掌心,晶莹剔透,缓缓旋转,像一颗微型星河。他盯着它,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它自己开口说话。
酒葫芦空了。
他轻轻拍了拍咸鱼玉佩,裂纹中的钟纹微微一亮,混沌灵珠的躁动竟真的平复了几分。
“行吧,”他低声说,“这次我没躺,连瓜都没啃完。你要是再不给点奖励,我可要写差评了。”
玉佩没回应,但那道钟纹,却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轻轻震了一下。
像是某种回应。
又像是某种预兆。
陆无尘站起身,刚想迈步,脚下泥土忽然轻轻一动。
细碎的颗粒自动聚拢,在他鞋底前拼出三个小字——
等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