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所中央,那枚悬浮的法则碎片还停在半空,银光微微荡漾,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三只小兽的前爪仍指向它,爪尖银芒未散,而灰袍人的眼神却变了——不再是守门者的冷峻,倒像是看见了不该出现的东西。
陆无尘嘴里的黄瓜还没嚼完,汁水顺着嘴角流到青衫上,洇出一小片深色。他没擦,只是把瓜皮往地上一扔,懒洋洋地拍了拍手。
“你这人吧,”他一边吐籽一边说,“守门守出感情来了,连碎片都舍不得放。”
话音未落,灰袍人忽然抬手。
不是接碎片,而是将整片空间狠狠一折!
刹那间,空气像被无形巨手揉皱的纸,层层叠叠地压向中央。避难所的法则壁障发出刺耳的呻吟,金纹崩裂,震爆瓜“啪”地炸成粉末,连带着陆无尘脚下的地面都塌了半寸。
“终焉折律。”灰袍人低语,声音里竟有一丝解脱的疲惫,“门不开,便毁。”
陆无尘膝盖一沉,差点跪下,好在北冥银苗的寒流及时从灵田涌出,顺着经脉逆冲而上,硬生生把那股折叠之力顶了回去。他咧了咧嘴,把最后一口黄瓜渣连同瓜籽全吐了出来。
瓜籽落地的瞬间,竟“滋”地一声钻进地缝,藤蔓疯长,眨眼间缠住他双脚,又迅速向四周蔓延——系统变异种“瞬生藤”,专治各种空间塌陷。
“你说你不想开门,”陆无尘一边稳住身形,一边从腰间酒葫芦里倒出一滴混沌灵液,滴在藤根上,“可你刚才那一下,手抖了。”
瞬生藤吸了灵液,立刻泛起幽蓝光泽,藤蔓末端如触手般扎进空间褶皱,竟在九重闭环中锚定了几个微弱的节点。陆无尘眯眼一看,笑了。
“原来你不是在折空间,”他喃喃,“你是在……忍痛。”
他闭了闭眼,神识顺着藤蔓探出,瞬间捕捉到一丝异常——在每一次折叠发动前,灰袍人的动作都会迟滞半瞬,像是体内有根锈死的轴在强行转动。那不是法则反噬,是旧伤。
“系统爸爸,”他默默在心里念叨,“这哥们儿怕不是跟我一样,也是个带伤上班的打工人。”
他没再废话,反手一拍灵田入口,将混沌灵珠的旋转彻底逆转。体内气流倒灌,五脏六腑都跟着翻了个个儿,咸鱼玉佩“咔”地又裂了一道,但那股“反折叠场”也终于成型,像一把撑开的伞,硬生生在九重闭环中撑出一道缝隙。
就在这时,地上的混沌灵液与瞬生藤根交汇处,浮现出一行模糊的古符:
“钟不响,门不开,人不归。”
陆无尘扫了一眼,没细看,只觉得这句子熟得离谱,像小时候被二叔罚抄家规时,梦里见过的某句废话。
他甩了甩头,把注意力拉回战场。
灰袍人已开始第九重折叠,空间压缩得只剩方寸,空气凝如铁块,连呼吸都像在吞刀片。三只小兽被震飞到墙角,蜷成一团,银光微弱。
“行吧,”陆无尘忽然松开了所有防御,任由那股折叠之力压上肩头,“既然你非得演完这出悲壮戏码……”
他双腿一弯,整个人半跪下去,胸口闷得像被山压着,口鼻渗出血丝。咸鱼玉佩的裂纹蔓延到边缘,系统终于弹出红色警告:
【法则过载,宿主濒死。是否启动紧急保命协议?】
他没点“是”,也没点“否”。
而是彻底放空心跳,收敛神识,连混沌灵珠都停了转。整个人的气息,瞬间跌到谷底——像一具刚断气的尸体。
灰袍人动作一滞。
第九重折叠,只差最后一折。
就在这刹那的停顿中,陆无尘猛地睁眼。
他没攻,没闪,也没喊什么中二台词。只是抬起沾血的手指,借着三只小兽残存的银光共鸣,将符阵最后一丝力量凝聚于指尖,轻轻点向灰袍人的心口。
不是杀招。
是开门。
“你说门不该开。”他声音很轻,像是在跟老朋友聊天,“可你刚才,点了它三次。”
指尖触到灰袍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
灰袍人低头看着那根手指,眼神复杂得像是看到了千年前的自己。他没躲,也没反击,只是嘴唇微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然后,整个人如沙雕遇潮,开始缓缓溃散。
灰袍碎成光点,随风飘散,其中一片恰好落在陆无尘腰间的咸鱼玉佩上,悄无声息地融入那道裂缝。玉佩微微一震,裂纹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钟纹。
陆无尘还保持着点指的姿势,半跪在地,喘得像条被捞上岸的鱼。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地上那枚终于飘到眼前的法则碎片,慢吞吞地伸手去接。
碎片入手温润,边缘流转着淡淡的银纹,像一口钟的轮廓。
他刚想塞进灵田空间存着,忽然察觉不对。
碎片背面,不知何时浮现出三个小字,歪歪扭扭,像是谁用血画的:
“瓜熟了?”
陆无尘一愣,随即翻了个白眼。
“合着我拼死拼活,你还惦记我种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