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壳烫进胸口的那一刻,陆无尘没喊疼,也没骂人,反而觉得这感觉熟得离谱——像小时候娘亲给他贴膏药,说是“治懒病”的那种温热,不讲道理地往骨头缝里钻。
他意识一沉,不是昏迷,而是被某种更细腻的力量拽进了自己的脑袋里。眼前没光没影,只有无数记忆碎片漂浮着,像灵田里被风吹散的瓜子壳,一片一片擦过脸颊,带着旧衣服的味道、柴火灰的气息,还有……七岁那年他偷偷哭完后舔到嘴角的咸味。
“系统爸爸?”他试着在心里喊了一声,没回音。连个加载动画都没有,安静得像个被拔了网线的咸鱼论坛。
他忽然笑了:“行吧,看来这次真得靠我自己了。”
他闭上眼,不去看那些翻滚的情绪洪流,而是回忆起白璃的手——不是多温柔,就是稳。她总能把狐火控制得刚刚好,不多不少,贴着他后颈第三节骨头,像块会呼吸的暖玉。他就数那个节奏:一下,两下,三下……数着数着,灵魂居然真的稳住了,不再被记忆冲得东倒西歪。
空中浮现出一行金光闪闪的大字,写得还挺潇洒:
【汝母所书,非止字迹,乃封印钥匙之一。】
陆无尘挑眉:“哟,还带注释的?你谁啊?鸿蒙道尊?还是我妈雇来吓我的私教?”
话音刚落,前方光影一凝,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形轮廓缓缓浮现,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他脑子里说话:
“你以为你天生佛系?那是我亲手埋下的‘惰性种子’。”
陆无尘愣了半秒,随即笑出声:“所以你是说我这咸鱼体质是你送的?那我得谢谢你啊,不然谁能靠躺平刷出这么多积分?”
对方沉默片刻,语气竟带上点无奈:“你倒真是……一点就通。”
“废话少说。”陆无尘举起胸口残留的瓜子壳虚影,晃了晃,“既然我妈写了字,那你敢不敢让我看看她为啥要封我?是不是怕我长大后太帅,把整个九霄界的姑娘都拐跑了?”
残魂叹了口气,那气息不像威压,倒像谁家老头子喝了假酒后的叹息,带着点苦涩和认命。
一道微光落入他眉心,不痛,也不烫,只是沉甸甸地烙下三句话:
何以为人?
何以为道?
何以为自由?
陆无尘摸了摸额头,啧了一声:“你这赠礼方式还挺文艺,下次能不能送点实在的?比如一瓶十年陈酿?”
残魂没理他,只是身影开始淡去。就在即将消失前,空中缓缓浮现一页泛黄残页,边缘焦黑,像是被谁用火燎过一角。
陆无尘伸手去拿,结果手指刚碰到,残页就差点散架——不是因为脆弱,而是因为……它没反应。
“啥情况?”他嘀咕,“难道还得念咒语?还是得磕三个响头?”
他试着注入灵力,没用;想喊系统帮忙,系统依旧装死;甚至想咬破手指滴血上去,发现灵魂状态压根流不出血。
“搞毛啊!”他烦躁地抓了抓不存在的头发,“我可是连五爪金龙都敢让它烤红薯的狠人,你这破纸居然不认我?”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忽然想起一件事——白璃的狐火贴着他背脊时,那种踏实感。
不是激情澎湃的守护,也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就是简简单单一句:“你要是死了,谁给我种黄瓜?”
他低头看着那页残纸,忽然咧嘴一笑:“喂,你说我妈当年封我,是不是也这么想的?不是怕我太强,是怕我太拼,忘了回家吃饭?”
他不再强求力量,而是把那份“老子种田都能种出神兽,凭什么活不下去”的执念轻轻一放——
心火燃起。
不是烈焰,而是温温的一团光,像灵田傍晚时分的地气,暖而不燥。
残页应声亮起,文字清晰浮现,讲述鸿蒙道体进阶所需的“三问心法”,以及一句藏在角落的小字:
【若见此页,请替我尝一口灵田新摘的黄瓜。】
陆无尘盯着那行字,久久没动。
然后他笑了,笑得眼角有点发热:“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变成个懒鬼?连遗言都这么接地气。”
残魂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轻得几乎听不见:
“因为你不是为了成神而生的,你是为活着本身而存在的。”
陆无尘没接话,只是把那页残纸小心收进意识深处,动作熟练得像平时塞瓜子壳进裤兜。
他睁开眼,现实世界的触感一点点回归——白璃的手还在他后颈,狐火依旧稳定,但她呼吸节奏变了,比刚才快了半拍。
他低头,发现胸口瓜子壳已经冷却,但表面那四个字“非汝独行”仍在微微发光,像是谁刚用指甲轻轻划上去的。
他忽然伸手,不是去碰壳子,而是摸向腰间酒葫芦——空的。
他晃了晃,发出一点可怜的回响。
白璃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醒了?”
“嗯。”他点头,语气轻松,“刚跟一个自称是我前世债主的老头聊了几句。”
她没问细节,只是狐火微微收紧,像在确认他还活着。
陆无尘低头看着瓜子壳上的字,忽然说:
“喂,你说我妈当年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是不是也在笑?”
白璃没回答,只是指尖轻轻按了按他后颈那块骨头。
瓜子壳边缘那行小字,在光线下忽明忽暗,最后一句清晰浮现:
【别怕变强,怕的是忘了为何而强。】
陆无尘盯着那句话,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白牙:
“所以说我妈才是最强系统,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