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血还没干,黏糊糊地沾着点黄瓜渣,陆无尘低头舔了一小口,眉头一皱:“咸了。”
他肩上的掌印还在微微发热,像贴了块刚出炉的烤红薯皮,不烫,但挺烦人。白璃的气息就在池边,安静得不像话——不是睡着,是憋着劲儿不敢喘粗气那种静。
陆无尘没回头,只是把那只脏手往腰间一蹭,蹭掉了半截血条在青衫上,顺便摸出酒葫芦晃了晃,里面没酒,只剩几粒嗑剩的瓜子壳,“叮当”作响。
“系统爸爸,”他低声喊,“你再不说话我就真躺下了啊。”
玉佩嗡了一声,像是打了个哈欠,又像是在笑。
下一秒,整片池水猛地沉降三寸,仿佛底下有只巨兽吸气。空气骤然凝滞,不是压迫,而是被抽空般的真空感,连心跳声都变得迟缓。
一个身影从池底缓缓升起,脚不沾水,衣袂不动,却自带风雷之势。
守护者来了。
他没穿铠甲,也没拿武器,只是伸出手,五指虚握——陆无尘四肢顿时被数道银灰色锁链缠住,每一环都刻着细密符文,勒进皮肉时带着锯齿般的钝痛,不是幻觉,是真的在啃骨头。
“哟,”陆无尘咧嘴,牙龈都泛白,“这玩意儿比我二叔绑供果盒子的麻绳还糙。”
话音刚落,胸口那颗混沌灵珠忽地一亮,温润如玉的光晕扫过锁链,几处符文当场崩裂,碎屑掉进池里,居然“滋”地冒起青烟。
守护者眼神变了,不再是冰冷审视,倒像是看见自家猫突然会算术题的老学究。
“你能借痛感反哺灵珠?”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钟鸣贴耳,“鸿蒙道体果然……懒得出奇。”
陆无尘懒得解释,只把酒葫芦往嘴里一塞,假装喝水,实则借葫芦内壁残留的因果之力稳住灵力流转——这点小动作当然瞒不过守护者,但他没拆穿,反而笑了。
笑完,他抬手一挥。
三道人影落地,不是幻象,是活生生的气息扑面而来:七岁那年被打断肋骨的自己,十二岁被丹盟弟子围殴吐血的自己,十五岁跪在祠堂外整整一夜冻得手指发黑的自己。
他们没说话,只是朝他走来,每一步都踩在他旧伤的位置上。
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喉咙泛腥,膝盖发软。
陆无尘没躲,反而主动割开手腕,血滴入池,速度快得像他自己都嫌疼。
血落水面,淡金纹路疯长,灵田空间自动共鸣,一股温润灵气从丹田涌出,竟将痛感转化成潮汐般的能量波动,直冲守护者本体!
后者身形一晃,脸上那层淡漠面具终于裂开一道缝。
“你疯了?”他问,“明知会痛还主动放血?”
陆无尘甩掉最后一滴血珠,懒洋洋道:“我不疯,我只是懒得跟你玩虚的。”
他指了指池中倒影:“你看我像英雄吗?不像。但我也不怕你。你要不信,我现在就躺这儿,让你踩三脚,随你挑地方。”
说完,他真的一屁股坐下,姿势随意得像在自家灵田边晒太阳,连鞋都没脱。
守护者愣住。
然后,他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池水翻涌,连白璃都忍不住捂耳朵。
笑罢,他俯身,单膝点地,不再是试炼主持者的姿态,而是臣服。
“混沌灵液,你拿去。”他声音低沉,却透着释然,“它能重塑经脉、洗炼神魂,但只有鸿蒙道体才能驾驭。记住,别贪多,一次只能取三滴。”
陆无尘哦了一声,顺手从灵田里摘了片叶子擦手,动作敷衍得像赶苍蝇。
守护者又道:“至于天外天入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陆无尘腰间的酒葫芦,眼神意味深长。
“不在九霄界,而在你种过的地里。”
陆无尘:“哈?”
“你种过的地。”守护者重复,语气笃定,“不是灵田,是你随手埋下东西的地方——哪怕是一根枯枝,一颗瓜子壳。”
他说完,身影开始淡去,如同晨雾消散。
临消失前,他看了眼陆无尘胸前的咸鱼玉佩,忽然笑了:“难怪鲲鹏认你为主,你这性子,比当年那位还欠揍。”
玉佩嗡了一声,像是回应,又像是抗议。
陆无尘低头看了看玉佩,又摸了摸酒葫芦,喃喃:“我什么时候埋过啥重要的东西?”
他翻了个身,趴在池边,手指戳着水面,搅动那圈还未散尽的金纹。
忽然,指尖触到一块硬物。
捞出来一看,是个巴掌大的陶片,边缘粗糙,背面沾着泥,正面却隐隐浮现山川轮廓,西北方向有个红点,像被人用指甲掐出来的。
他眯眼瞅了半天,嘀咕:“这图……怎么看着像我上次烤红薯时垫锅底的破瓦片?”
白璃这时才敢靠近,蹲在他旁边,小心翼翼问:“你没事吧?”
陆无尘把陶片塞进她手里,懒洋洋道:“帮我收好,回头拿去换瓜子。”
他躺平了,眼皮耷拉,呼吸均匀,仿佛刚才那场生死较量不过是午睡前打了个盹。
白璃低头看着掌中陶片,金纹尚未褪尽,映得她指尖微亮。
她忽然发现,那红点旁边,还有一行极小的字,像是谁用指甲刻上去的:
“入口在你嗑过的瓜子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