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尘蹲在灵田边,手指沾着刚翻出来的湿泥,正把蓝光碎片往土里摁,像在埋一颗会发光的纽扣。阳光斜照在他发梢上,那点泥土没被风吹走,反而黏得挺瓷实,仿佛灵田认得这味道,舍不得让它飞。
“你家老砖头。”他对着裂痕那边嘟囔,“再装神弄鬼我可要把你鳞片抠下来泡酒了。”
话音未落,掌心一热——不是烫,是那种刚晒完太阳的暖意,从咸鱼玉佩那儿传来的。他低头一看,玉佩居然在发光,不是闪一下就完事的那种,而是稳稳地亮着,像只咸鱼终于翻身晒到了正午阳光。
“哟?”他挑眉,“系统爸爸你藏私房钱呢?”
【系统:检测到鸿蒙道体微弱共鸣,奖励:‘装睡两分钟’体验卡一张。】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他翻了个白眼,顺手把卡塞进酒葫芦里,“存着吧,等我真躺平的时候再用。”
这时,灵田中央那株新果子熟了。
不是慢慢变红那种,是一眨眼就从青涩小果“嘭”地膨胀成拳头大,通体金黄,果皮上还浮着细密纹路,活像谁拿毛笔蘸了酒,在上面画了首打油诗。
陆无尘伸手摘下,果子刚离枝就飘起来,悬在他鼻尖前晃悠,像个不听话的小孩。
“行吧。”他叹了口气,“你不吃我吃。”
咔嚓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甜得不像话,甜里还带点辣,像是谁偷偷往蜂蜜里掺了辣椒粉。他咽下去时感觉喉咙一路火辣辣的,但奇怪的是,胸口那股憋闷感反倒散了。
“喂,那边的大鸟。”他冲裂痕喊,“我吞了你家特产,你要不要来收版权费?”
鲲鹏虚影猛地低头,羽翼未展,却掀起一阵无形风暴。裂痕边缘突然浮现血色符文,不是刻上去的,是凭空凝出来的,像有人用血当墨,在空气里写了封警告信。
陆无尘没动,只是把剩下半颗果子往地上一扔,汁液溅在泥土上,瞬间蔓延出一道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朝裂痕爬去。
“我不喂你。”他拍拍手,“我喂它。”
下一秒,鲲鹏左爪破空而出!
不是虚影,是真的——爪尖划过之处,空气“咔”地裂开一道细缝,黑得发亮,像是世界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那裂缝只有指甲盖宽,却让陆无尘头皮一麻,仿佛听见了某种古老规则的呻吟。
爪子只维持了三息,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猛地拽回裂痕深处。鲲鹏发出一声低吼,不是愤怒,更像是委屈,像被关太久的狗看见主人拎着饭盆却不开门。
白璃站在五步外,没上前,也没后退。她只是看着陆无尘,眼神有点复杂,像是想笑又怕打扰他演戏。
“急啥。”陆无尘盘腿坐下,掏出一根黄瓜插在灵田边当“谈判桌”,动作自然得像每天都在这么干,“我消化完再给你第二颗。”
他说完还拍了拍肚子,仿佛真怕鲲鹏不信他能再结一个。
咸鱼玉佩贴着他胸口,热度没退,反而越来越温润。那股暖流顺着经脉游走,竟奇异地压住了裂痕带来的精神震荡——不是屏蔽,是安抚,像有人轻轻拍着你的背说:“别怕,我在。”
白璃忽然开口:“你早知道它会被灵果吸引?”
“我不知道。”他摇头,“我只是猜它饿了很久。封印这种东西,最耗神的就是不能吃。”
“你就这么确定它不是陷阱?”
“不确定。”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但我这人懒,懒得去想那么多。反正它要是真想害我,刚才那一爪子就能把我脑袋削下来。”
他顿了顿,低头看玉佩,“再说,我家咸鱼也不傻,它要是觉得危险,早就把我踹飞了。”
玉佩光芒随着鲲鹏的呼吸节奏明灭,一亮一暗,像是在打节拍。
陆无尘忽然伸手摸了摸玉佩,低声说:“你是不是认得它?”
玉佩没反应,但温度高了一分。
他笑了,笑得懒洋洋的,像午后晒太阳的猫,“行,那你继续装睡。等哪天你醒了,记得告诉我这大鸟到底是谁家的。”
裂痕安静下来,血色符文淡去,鲲鹏虚影重新浮现,这次不再躁动,而是静静看着他,眼神说不出是审视还是……怀念?
陆无尘没回避,反而举起酒葫芦晃了晃:“要不要来一口?我这葫芦里还有点去年酿的灵浆,甜得很。”
葫芦口朝下倒了倒,一滴都没出来。
他愣住:“咦?我记得还有半壶啊?”
白璃忍不住笑:“你昨天不是全喂五爪金龙烤红薯了吗?”
“哦对。”他恍然大悟,“怪不得它昨晚打呼噜都带着酒气。”
他放下葫芦,正准备起身,忽然觉得胸口一紧——不是疼,是那种熟悉的、灵力被什么东西轻轻牵引的感觉。玉佩贴着皮肤的地方开始发烫,不是灼烧,而是像有人把暖手炉塞进了他怀里。
“来了。”他喃喃。
玉佩光芒骤然增强,不再是温和的微光,而是一道细小的金色光束,直直射向裂痕中的鲲鹏。
鲲鹏猛然抬头,鼻息震动,整片天空都跟着颤了颤。
陆无尘没躲,也没动,只是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仿佛要接住什么。
一道金色光斑落在他掌心,像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轻盈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他低头看去,光斑中浮现出几个模糊字迹,像是某种古老文字,又像是随手涂鸦。
“看不懂?”白璃走近一步。
“看得懂。”他摇头,“就是不想懂。”
他合拢手掌,光斑消失,玉佩光芒也随之收敛,只余一丝温热贴在他胸口,像一只真正晒饱了太阳的咸鱼,懒洋洋地趴着。
鲲鹏虚影缓缓退入裂痕深处,羽翼收拢,鳞甲隐没,最后只剩一双眼睛,静静望着他。
陆无尘冲它挥了挥手,动作依旧随意得像赶蚊子:“行了,今天就到这儿。明天我还得种地,你自个儿悠着点。”
他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转身走向灵田中央,脚步不急不缓,像是去赴一场早就约好的茶会。
白璃看着他背影,忽然问:“你真的不怕吗?”
他停下,没回头,只是把剩下那半根黄瓜塞进嘴里,咔嚓一声咬断。
黄瓜汁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泥土上,瞬间被吸收,留下一个小小的金色光点。
他咽下最后一口,轻声说:“怕啊。”
然后他笑了,笑得像个真正的咸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