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处的黑影站在岩石上，一动不动。叶凌霄抬手示意队伍暂停前进，沈清璃迅速从背上的匣子中取出残镜，指尖在表面划过，调出信号扫描界面。镜面微光闪烁，几道波纹向外扩散。
“有干扰。”她低声说，“不是自然波动，是人为信号。”
叶凌霄没有回头，只轻轻抬了下手。身后的五名守护者立刻散开，呈扇形警戒。他盯着那黑影，对方依旧没有动作，也没有靠近的意思。
“不是来打架的。”他说。
“是来示威的。”沈清璃看着残镜中的数据变化，“他在等我们反应。只要我们派人追过去，就是中计。”
故人留在中枢，此刻正坐在沙盘前，手中握着一支朱笔。十二个光点安静地亮着，北原、西谷、东七区的颜色已经恢复稳定。他将笔尖点在北原位置，一圈淡红色的波纹缓缓荡开。
“他们想看我们会不会乱。”他自语，“那就别让他们看见。”
叶凌霄收回视线，对身边的人说：“继续走。按原计划进村。”
马队重新启动，绕过山脚，向北原十三村方向行进。那黑影始终未动，直到队伍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才缓缓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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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原十三村的集会场设在村中央的空地上。黄土夯实的地面裂了几道缝，边上插着几根旧旗杆，风吹得布条啪啪作响。村民们早早聚在这里，守卫队长站在前排，脸色沉沉。
叶凌霄走进场中时，没人说话。他摘下外袍，露出里面普通的粗布衣裳，手里只提着一个玉匣。
“我今天不是以统帅的身份来的。”他说，“我是来听你们说话的。”
一名守卫队长冷笑一声：“听？听了三年了。每次都说公平，可粮草还是往南岭送得多。”
“因为南岭每天巡逻四次，你们这边一次。”叶凌霄打开玉匣，调出记录，“这是过去三个月的任务日志。他们多走两百里路，多查八处险点。补给多，是因为消耗大。”
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那我们呢？”另一个村民喊道，“我们守着边，风吹雪打，难道就不算数？”
“算。”叶凌霄合上玉匣，“所以我决定，从今天起，北原巡逻纳入统一计酬体系。每完成一轮巡查，记一分功绩，可兑换物资或休整时间。你们的任务量，和其他地方一样算。”
人群一阵骚动。
“谁来监督？”先前那人追问。
“我。”叶凌霄说，“我会留下两名巡查员，独立记录每日任务执行情况。他们的报告直接传回中枢，不经过任何人手中。”
守卫队长们互相看了看，神情松动了一些。
“还有水源问题。”叶凌霄继续说，“我知道去年旱季，你们的水渠被截了一半流量。那是临时调度，我没有及时干预，是我的错。”
他停顿了一下，“从现在开始，所有资源调配方案必须公示七天，任何村落有权提出异议。如果七日内无人反对，才可执行。”
人群中有人点头。一个年长的妇人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发黄的纸。
“这是我们祖辈签过的共用水约。”她说，“那时候，大家还能坐下来谈。”
叶凌霄接过那张纸，看了看，然后小心地放进玉匣里。
“这约还在。”他说，“只要有人愿意守，它就不会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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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沈清璃坐在村外一处高坡上，残镜平放在膝前。她刚刚收到中枢传来的加密信息——三座旧日石碑已激活，正在接收边境信号残留。
她的手指快速滑动，将一组波形图放大。信号跳跃频繁，但每次出现都伴随着相同的频率偏移。她记下时间点，结合风速和地形，推演出传播路径。
“矿道出口。”她轻声说，“只有那里能避开山体屏蔽。”
她立即向巡查队发送坐标，并附上压制指令。不到一刻钟，那边传来确认回应：发现移动式转发阵列，设备已被拆除，现场无人员。
她关闭残镜，抬头看向村子方向。集会还没结束，但人群的情绪明显缓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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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坐在密档室里，面前摆着九域共鸣阵的启动符。他将朱笔蘸了灵墨，在符纸上写下三行字。每写完一行，沙盘上的光点就闪一次。
他按下最后一笔，低声道：“验证开始。”
刹那间，十二个光点同时亮起蓝光，一道铭文浮现在空中，正是古盟约的第一条：凡签此约者，不得私扩兵权，不得擅断民需，违者众共伐之。
这份印记同步传送到所有签署区域的监控终端。任何试图伪造警示令的行为，都会因无法匹配印记而暴露。
他站起身，将符纸收进玉匣，贴上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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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叶凌霄走出集会场。村民陆续散去，有人朝他点头，有人远远站着看了很久才离开。守卫队长们围在一起商量着什么，最后派了一个人过来。
“我们愿意试一试新办法。”那人说，“但如果再让我们失望……”
“那就不会再有下次。”叶凌霄说，“我答应你们。”
那人点点头，转身走了。
叶凌霄站在原地，望着远处起伏的山脊。夕阳落在他的肩上，影子拉得很长。
他转身走向村口，马匹还在等着。他翻身上马，缰绳一扯，准备返回中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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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璃已经先一步回到控制台前。残镜归位，屏幕上各项数据恢复正常。她轻轻合上匣子，肩膀微微放松。
通讯符突然亮起。是故人发来的信息：密令已发，全域验证完成。她回了一个“好”字，然后调出北原的最新报告。任务登记系统已经开始运行，第一条巡查记录刚刚上传。
故人将玉匣放进密档柜最底层，关上铁门。他站在柜前静立片刻，随后转身走向门口。
走廊灯光昏暗，脚步声很轻。
他推开密档室的门，迎面走来一名巡查员，手里抱着一堆文件。
“故人先生。”那人停下，“北原刚传回一份签名册，是村民自愿加入联防的名单。”
故人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有些字迹歪斜，有些按着红手印。
他看了一会儿，把册子还了回去。
“放档案室吧。”他说，“编号存档。”
巡查员点头离开。
故人站在原地，抬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窗口。天快黑了，外面一片灰蓝。
他转身走回沙盘室，坐回案前。沙盘上的十二个光点依旧亮着，整齐排列，没有一处熄灭。
他伸手摸了摸桌角的朱笔，笔尖还沾着未干的墨。
笔尖忽然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