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停在山腰，风也停了。
叶凌霄站在演武场高台前，手还搭在剑柄上。他没动，目光扫过下面列队的年轻守护者。这些人刚结束一轮基础演练，呼吸有些乱，但没人说话，也没人松懈。
“开始第二轮。”他说。
沈清璃从侧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叠玉符记录板。她走到控制台前坐下，手指划过面板，启动模拟阵源。故人靠在沙盘边，脸色发白，额角有冷汗滑下来，但他没擦，只是盯着数据流。
演武场上，年轻守护者分成三组，进入预设对抗模式。敌源信号由残镜提供，模拟的是最近捕捉到的脉冲频率。这是新加入的训练变量，用来测试他们在干扰下的应变能力。
前十分钟一切正常。
突然，主控台红光闪了一下。沈清璃立刻抬头，发现敌源强度提升了两倍，远超设定阈值。她快速调出回路图，看到信号源头竟和残镜接收到的神秘脉冲同步。
“系统被带偏了。”她说。
叶凌霄已经跃下高台，冲进场地中央。一组弟子正在结阵，法器刚升起护盾，就被一股反向灵流击溃。一件飞剑失控，直射向人群左侧。
他拔出身侧木铁剑，横臂格挡。金属相撞发出刺耳声响，飞剑被磕开，插进地面三寸深。他顺势一脚踩住剑身，将两名弟子推开。
“散开，归位！”他喊。
沈清璃按下紧急切断键，关闭外部信号输入。演武场安静下来，只剩下众人急促的呼吸声。
没有人受伤，但气氛变了。
一名少年蹲在地上，手还在抖。他是刚才执阵的核心，原本节奏稳定，却被突如其来的干扰打乱心神。其他队员围在他身边，脸色都不太好看。
叶凌霄走过去，把木铁剑插回腰间。他没说话，只看了那少年一眼，然后转身走向控制台。
“查原因。”他对沈清璃说。
她已经在翻日志。片刻后，指着屏幕一处波动曲线：“问题不在系统本身。是残镜接收到的脉冲，在某个瞬间触发了共鸣反应，让模拟敌源误判为真实攻击信号。”
叶凌霄皱眉。“共鸣？”
“不只是设备。”她调出另一组数据，“刚才有三人灵力频率出现异常同步，和脉冲波形高度一致。他们接触过残留灵流。”
叶凌霄回头看向那三人，其中就包括祠堂破阵的少年。他站得笔直，但眼神里透着不安。
故人这时开口：“他们在早期巡查时经过断脉带边缘，可能吸入过逸散的灵尘。这些杂质没被排出，反而在体内形成了共振点。”
沈清璃点头：“就像种下了引子。”
空气沉了几秒。
叶凌霄忽然说：“不隔离，也不停训。让他们继续练。”
“什么？”沈清璃抬头。
“既然会共振，那就让他们面对它。”他声音很平，“我们不能等敌人来的时候才发现谁会被影响。现在知道问题在哪，就要把它变成突破口。”
故人沉默一会，慢慢点头。“可以试试极限压力测试。用可控脉冲刺激他们的共鸣点，看能否建立抗性。”
“我来陪练。”叶凌霄说。
当天下午，新训练模块上线。
场地中央设了一个小型干扰阵，由沈清璃调控输出强度。三名有共鸣反应的弟子站入场中，其他人在外围警戒。
第一次测试开始。
脉冲缓缓增强。三人体内灵力随之波动，起初还能稳住，但到了第三阶段，一人突然跪地，口鼻渗出血丝。另外两人强行维持阵型，但动作已变形。
叶凌霄立即叫停。
沈清璃上前检查，发现他们经脉有轻微撕裂迹象。这种程度的冲击，再持续半刻钟就会伤及根基。
“不能再硬扛。”她说。
“不是扛的问题。”叶凌霄看着地上那名弟子，“他们是被动响应，没有主动掌控。要改。”
“怎么改？”
“让他们在被打断的情况下找节奏。”他转身走向兵器架，抽出三把未开锋的短剑，“我教他们‘断招’。”
接下来两天，训练方式彻底改变。
每一轮对抗中，叶凌霄亲自进场，每隔几息就出手截断某人的招式。不出全力，但精准打断衔接动作，逼他们在断裂中重新组织反击。
起初几乎没人能适应。很多人被打乱后直接愣住，甚至忘记下一步该做什么。
但渐渐地，有人开始在被截停的瞬间调整步伐，有人提前预判变化方向，还有人尝试用玉符临时导流，弥补中断的灵路。
第三天清晨，最后一次综合演练。
干扰阵全功率运行，模拟敌源再次失控。脉冲频率提升至危险边缘，整个演武场灵气紊乱。
三名弟子自发结阵。一人持剑前引，强行切开干扰场；第二人激活玉符，将混乱灵流导入地下；第三人闭眼静立，以自身为媒介，短暂连通三人灵觉。
刹那间，他们的剑意合为一体，形成一道不稳定却极具穿透力的锋线，直冲干扰阵核心。
砰的一声，阵盘炸出火花。
全场静默。
叶凌霄站在场边，抬手示意停止。
所有人退开，那三人瘫坐在地，脸色苍白，但眼神亮着。
他走过去，蹲下，问：“谁想出来的？”
少年喘着气，摇头：“没想。就是觉得……必须连起来。”
叶凌霄站起身，环视全场。“从今天起，‘临机创变’列入核心考核。不再只看配合度，要看能不能在断链时自己接上。”
沈清璃在控制台记录完数据，抬头说：“我会重编训练模块，加入随机干扰、突发断联、多重误导项。”
故人坐在沙盘旁，提笔写下一行字：“变数非祸，亦可为刃。”
太阳升到中空，演武场重新响起脚步声和呼喝声。新一批弟子开始演练刚刚总结出的三人联动技巧，虽然还不熟练，但已经有了雏形。
叶凌霄站在高台边缘，手里捏着一枚破损的预警玉符。这是刚才测试中碎裂的，表面布满裂纹，内部灵核仍在微弱闪烁。
他低头看着那道未完全熄灭的光点。
光闪了一下。
又闪了一下。
然后彻底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