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底的手指又动了。
叶凌霄瞳孔一缩，左臂伤口还在渗血，但他已经顾不上疼痛。他盯着那根微微弯曲的食指，看出它不是在抽搐，而是在缓慢地向掌心收拢。这动作很轻，却带着某种节奏，像是在牵引什么。
“它没死。”沈清璃靠在石壁上，声音发紧，“幽晶还在亮。”
地面裂纹中泛起暗红光晕，顺着符纹流向坑底。那枚完好的幽晶开始震动，频率越来越快，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但没有碎。相反，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新点燃，红光由内向外扩散。
故人盘坐不动，双手仍贴着地面，指尖微微颤抖。他闭着眼，额头渗出汗珠：“它在吸地下的阴气……要炸了。”
叶凌霄立刻明白过来。这不是恢复，是最后的反扑。敌首要把残存的力量全部引爆，把整个大殿拖进毁灭。
“不能让它连上主脉。”叶凌霄低声道。
他抬起星陨刃，刀尖指向坑底。青金光芒从刀身蔓延到他的手臂，那是剑魄在体内强行运转的征兆。他知道现在每动一次都是透支，可不能再等。
沈清璃将玉笛横在唇前，没有吹响。她用手指轻轻抚过笛身裂纹，感受其中残存的灵力波动。她知道这一击之后，玉笛可能再无法用。
故人睁开眼，目光扫过两人。他没说话，只是将右手按进石缝，左手结出一个倒三角印式。这是他们之前约定的信号——最后一击，同步发动。
三人同时行动。
叶凌霄踏步冲出，星陨刃高举过顶。他不再保留，把《太虚剑经》第七重的全部力量压进刀锋。与此同时，《九转天医诀》的疗愈之力被逆转，化作一股暴烈的冲击波，顺着经脉冲向心脏。这一招会伤及根本，但他必须让剑气带有破灭与重生的双重属性。
沈清璃闭上眼，心神沉入玉笛。她不再依赖音波攻击，而是引导神器内部的最后一丝纯净灵光。那道光从笛尾升起，沿着裂纹缓缓向前推进，像是一条细小的银蛇。当它抵达笛口时，她猛然睁眼，张口吐出一道无声震荡。
灵光射出，直奔幽晶。
几乎同时，故人双手猛地下压。地面震了一下，一道无形锁链自地底窜出，缠住敌首双腿。这不是实体束缚，而是“断脉锁魂”秘术的前置——他要用自己的精血为引，短暂冻结对方体内灵流运行。
坑底的敌首终于有了反应。
它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胸口幽晶剧烈膨胀，黑焰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它想挣脱束缚，想完成最后的引爆。可就在那一瞬，沈清璃的灵光命中幽晶连接点。
嗡——
一声极轻的颤鸣响起。
幽晶与地脉之间的隐性联系被切断。黑焰瞬间减弱，敌首的动作迟了一拍。
就是现在。
叶凌霄跃起，身体在空中扭转，星陨刃由上而下劈落。刀锋未至，青金与赤金交织的剑气已撕开空气，直刺眉心。
敌首抬起手想挡，但故人的秘术生效，它的手臂僵在半空。
刀光落下。
贯穿眉心。
青金剑气由内爆发，瞬间炸碎幽晶核心。红光骤灭，黑焰如潮水般退去。敌首的身体猛地一颤，双眼翻白，喉咙里挤出最后一声低语：
“我……才是……真身……”
话没说完，整具躯体开始崩解。皮肤龟裂，肌肉化灰，骨骼寸断。三丈高的身形迅速萎缩，最终塌成一堆黑灰。
风起。
灰烬随气流飘散，只留下一枚焦黑的碎片落在石面上，发出轻微响声。
叶凌霄落地，单膝跪地，星陨刃插进地面稳住身体。他喘着气，左臂完全失去知觉，刀柄上的血已经干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现指尖也在发麻。
沈清璃扶着石壁站直，右手五指微微抽动。玉笛静静躺在地上，前端彻底断裂，只剩半截残身。她没去捡，只是盯着那堆灰烬，确认里面再无动静。
故人依旧盘坐，双手结印未松。他脸上血迹未干，呼吸微弱，但意识清醒。他用秘术探了一遍残骸区域，确定没有残留邪能。
“死了。”他说。
叶凌霄慢慢起身，走到坑边。他弯腰拾起那枚焦黑碎片，拿在手里翻看。表面粗糙，像是烧过的骨头，但在某一侧，隐约刻着几个细小符号。
他眯起眼。
那不是普通纹路，是某种标记，像是编号，又像是坐标。
沈清璃走过来，站在他身边。她看了一眼碎片，又看向地面残存的符纹。那些血色线条虽然熄灭，但走向依然清晰，从大殿中央延伸出去，通向更深处的通道。
“这些符纹没断。”她说。
故人这时缓缓收印，抬手抹去嘴角血迹。他抬头望向穹顶，那里刻着巨大的献祭图腾，中心位置有个凹陷，形状和刚才敌首胸口的幽晶排列一致。
“它们不是单独存在的。”他低声说，“这是一个系统。”
叶凌霄握紧碎片，指节发白。
“那就追到底。”
沈清璃点头，弯腰捡起玉笛残片，放进怀中。她转身走向最近的一道符纹线，蹲下查看流向。
故人撑着地面站起来，脚步有些不稳，但还是走到了叶凌霄身旁。
“下一步，顺着能量轨迹。”他说。
叶凌霄盯着手中碎片上的符号，忽然察觉一丝异常。那标记边缘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被人后来加上的。不像机器刻的，更像是用指甲硬生生划出来的。
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终于看清那划痕组成的一个字。
“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