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的刀停在半空。
那只从石碑后伸出的手掌，五指缓缓张开，掌心朝上，像是在邀请，又像在召唤。霜线瓶在沈清璃袖中剧烈震颤，整条手臂都发麻，她猛地将瓶子攥紧，指节泛白。
“不是幻象。”叶凌霄低声道，星陨刃轻轻点地，刀尖触土的瞬间，他察觉到一丝微弱却规律的震动，自地下传来，如同心跳。
故人已跃至左侧高岩，三声短促的骨哨吹出，却没有回音。他脸色一沉，翻身落地，迅速退至两人身边。
“气息被隔断了。”他说，“这林子，已经被人布过局。”
沈清璃闭眼，将霜线瓶倒扣于掌心，指尖凝力，逆行封印术运转。阴气的流向不止一处，四面八方都有渗出，像是被什么牵引着，缓慢汇聚于此。
“不止一个源头。”她睁眼，声音压得极低，“我们早就进来了，只是不知道这是圈套。”
叶凌霄没有回头，目光死死盯着那根缠绕石碑的黑藤。藤蔓表面的瘤节仍在微微抽搐，但节奏变了，不再是之前的嗡鸣七息一次，而是越来越快，几乎连成一片。
“它在准备。”他说。
话音未落，黑藤猛然崩裂。
无数细丝如活蛇般窜地而行，贴着碎石与腐叶，直扑三人足踝。叶凌霄刀光横扫，寒芒一闪，数道黑丝应声而断。可断口处立刻涌出黑雾，沾上落叶，叶片瞬间焦黄卷曲，发出细微的“嗤”声。
“别让它们近身！”叶凌霄喝道，“这东西伤魂。”
沈清璃迅速后撤半步，双指并拢，在舌尖轻点一下，逼出一口精血，弹指洒向前方。血珠在空中散开，形成一道薄薄的灵障，阳气蒸腾，暂时阻住了黑雾蔓延。
故人没有迟疑，镇渊长锏脱手掷出，直钉入石碑残基。锏身没入一半，一声闷响自地底传来，石碑内侧刻满的逆转符文光芒一闪，随即黯淡下去。
“阵法被压住了。”故人喘了口气，“只能撑一会儿。”
叶凌霄趁机环视四周。雾更浓了，林间光线被彻底遮蔽，连头顶的树冠都看不清。他低头看了看脚下，泥土松软，但边缘有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拖动过。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沟壑。”他说，“是人为挖的，用来藏东西。”
沈清璃点头：“封印符文被破坏的位置，正好在地下脉络交汇点。他们不是要毁掉封印，是要借它的力量改阵。”
故人冷笑：“所以这石碑是幌子，真正的阵眼在下面。”
话音刚落，石碑残基突然剧烈震动，镇渊长锏发出嗡鸣，竟有拔地而起的趋势。故人冲上前，双手按住锏柄，强行稳住。
“压不住了！”他低吼。
叶凌霄眼神一凛，刀锋划地，以太虚剑意在身前画出半圆。无形剑域展开，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逼近的黑丝速度骤减。
“退！”他喊。
三人迅速向后撤出两丈，背靠背站定。沈清璃双手结印，体内功法流转，青光自经脉浮现，在三人头顶凝成一层护罩，薄如蝉翼，却隐隐透出坚韧之感。
“还能撑多久？”叶凌霄问。
“看他们什么时候真正动手。”沈清璃盯着前方，“现在只是试探。”
故人握紧短戟，目光扫过右侧树林。那里有一片矮灌木，枝叶纹丝不动，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有人。”他说。
紧接着，左侧、正前方、后方树影中，陆续走出七道身影。
灰袍，青铜面具，手持弯刃，步伐一致，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微微震颤。他们呈弧形逼近，封锁了所有退路。
为首那人站在最前方，右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下，做了个“压”的手势。
七人同时停下。
叶凌霄握紧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彼此相连，阴气与黑藤共鸣，形成某种诡异的共振。
“不是散修。”他说，“是训练过的杀阵。”
沈清璃护罩微颤，她察觉到一股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像是有无形的墙在合拢。
“他们在等。”她说，“等我们先动。”
故人冷笑一声：“那就别让他们如意。”
他猛然抬脚，踩碎脚下一块碎石，短戟横举，做出冲锋姿态。对面七人依旧不动，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叶凌霄忽然开口：“你记得我们出发前，长老说的那句话吗？”
沈清璃一怔：“哪一句？”
“黑暗残余蠢动，新势力浮现。”叶凌霄盯着对面首领，“他们不是残余，是早就埋在这里的。”
故人眯眼：“所以这次的任务，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
对面首领缓缓放下手，弯刃斜指地面。
第一道攻击，终于来了。
左侧两人骤然提速，弯刃划出半弧，直取故人侧翼。与此同时，后方两人从高处跃下，刀锋直逼沈清璃头顶。
叶凌霄动了。
星陨刃出鞘三寸，剑域震荡，他横移一步，刀光扫出，逼退一名偷袭者。另一人被沈清璃护罩弹开，落地时踉跄两步。
故人短戟翻转，格开一击，反手刺出，却被对方诡异扭身避开。那人面具下的眼睛，冷冷看了他一眼。
“他们的动作……太快了。”沈清璃咬牙，护罩又被撞了一下，青光闪烁。
叶凌霄挡下第三次突袭，刀锋与弯刃相击，火星四溅。他借力后跃，落在沟壑边缘。
“不能分开。”他说，“他们想逐个击破。”
故人退至他身旁，肩头已被划出一道浅痕，鲜血顺着臂膀流下。
“我知道。”他抹了把血，冷笑，“所以得让他们先付出代价。”
对面七人重新聚拢，再次逼近。这一次，他们不再分散，而是以三角阵型压上，步步为营。
叶凌霄深吸一口气，刀锋缓缓抬起，指向首领。
“你还记得那个村子吗？”他忽然对沈清璃说。
“哪个？”
“我们第一次遇到黑藤的地方。”
沈清璃眼神一动：“你说……他们用的是同一种手法？”
“不只是手法。”叶凌霄盯着对方弯刃上的纹路，“那是同一批人。”
故人低笑：“难怪长老说‘新势力浮现’，原来根本没新，是旧账重翻。”
对面首领似乎听到了什么，身形微顿。
就在这刹那，叶凌霄猛然踏前一步，刀锋划地，剑域全开。
青光乍现，黑丝退散，七名灰袍人齐齐后撤半步。
可下一瞬，首领抬手，掌心翻转，一道幽光自袖中飞出，直坠地底。
整个沟壑，剧烈震动起来。